但现实比他设想得还要严峻,夏想还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现在已经到了僵持阶段,怎么办?
崔向迟疑了小片刻,想了想,让两名工作人员出去,只留他和夏想在房间,才开口说道:“夏想,我们以前确实有过过节,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当时是立场不同,所以有过一段时间的不愉快。现在我出面调查你,也不是我个人非要和你过不去,对事不对人,你也别往心里去。”
先做足了前戏,崔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夏想的对面,努力和夏想保持一种平等的姿态,旨在让夏想放松警惕,不再紧绷着心理防线,他继续生动地演说:“现在没有外人,就我和你,我就以一个老朋友、老领导的身份和你说几句心里话,你听得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好,夏想,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事实就是,中纪委掌握的材料非常翔实,你现在心存侥幸、负隅顽抗都不是明智之举。听我一言,你自己说出来,总好过证据摆在面前,到时铁证如山,就真没有退路了。”
崔向声音低沉,表情沉重,似乎真心为夏想着想一样。
“夏想,你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我言尽于此,哪头轻哪头重,你自己掂量。我既然亲自下来,肯定手中有关键的东西,现在留下一线,也是给你争取一个宽大的机会。”崔向站了起来,表情严肃地拍了拍夏想的肩膀,转身走到窗前,留给了夏想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夏想坐着不动,崔向的表演打动不了他,他又不是被人唬大的,但他正好有一计在心,就借崔向声情并茂的表演之际,也假装低头沉思,一脸痛苦的表情。
崔向悄然回头看了夏想一眼,见夏想双手抱头,心理防线近乎崩溃,悄然笑了。姜,还是老的辣,夏想毕竟和他差了几十岁,比整整一代人还多,他过的桥比夏想走的路都多,夏想还想在他面前卖弄心思,还是嫩了点。
果然,和崔向预料得差不多,夏想抱了一会儿头,终于开口了:“崔书记,给我一支烟。”
平常不怎么抽烟的人,一旦开口要烟,就证明动摇了。
崔向递了一支烟给夏想,还亲自为夏想点上,和颜悦色地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夏想用力吸了几口烟,还呛得咳嗽了几声,才说:“其实……我和好几家开发商关系都不错。”
崔向立刻眼睛大亮:“还有哪些?”
“达才集团、久远地产,而且我本人也和远景集团有过生意上的来往,和江山房产、天安房产相对来说,接触就少了……”夏想似乎很诚恳地说出了实情。
“具体是什么生意上的往来?”崔向感觉摸到了关键的线索,几乎要欢喜雀跃了,“夏想同志,如果你真想让我帮你的话,你必须告诉我实情。”
夏想似乎真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他有点无助地看向崔向:“崔书记,你是我的老领导,老上级,你一定不会害我,是不是?我说了实话,你肯定会为我做主,对不?”
崔向郑重地点头:“你要相信我,我也是真心为你着想。”
夏想点点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我帮达才集团和远景集团设计过项目,也帮久远地产做过规划,和他们之间有经济往来……”
崔向如发现新大陆一样,拿笔刷刷几下记录下来,还特意让夏想看了看他写的名字对不对,夏想见崔向的字倒是写得不错,潇洒自如,颇有大家风范,心想字如其人一说,也不真。
走出房间,抬头看天,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乌云,阴沉得吓人。
秦唐的春天向来少雨,看样子,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就要来临了。
夏想步伐沉重地走在市委大院,他甚至不用回头就可以猜到崔向此时正站在窗户后面,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能表现得过于轻松了,否则会让崔向怀疑。也不能太沉重了,也会让崔向认为他有演戏的嫌疑。
和崔向打交道,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才行。
夏想有理由相信,身后的崔向,正笑得开心。
就先让崔向笑一笑再说,不用多久,就有他哭的时候了。夏想回到办公室,简单处理了一下事情,就立刻和连若菡见了一面。
如此这般交待了连若菡一番,连若菡听了连连点头,二话不说就离开秦唐,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