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峙。
孔峙……
怎么办?她好想他啊。
分开这么久,他的颦笑喜怒她竟半点没有忘掉。
于是当她无意间睡着,在梦里和他相见了。
梦里她做了一桌他爱吃的菜,还炖了他最喜欢的桃胶银耳羹,准备舀出一碗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他给设的专属铃声。
她满心欢喜地跑去接起,忽然梦醒了。
她趴在办公桌上睡得上半身僵痛,下半身刺麻,眼角挂着在梦中流的泪水。
她心酸地笑了笑,旋即哭着说:“我说你怎么会回来找我呢。”
原来是一场梦啊。
黄粱美梦猝然破碎,日子还是要照样过。
不出所料,上司拿她做好的PPT交了差,连声谢谢都没跟她讲,最后在会上被高层表扬,竟然心安理得地抢占了她的功劳,觍着脸说这是自己的本分。
厚颜无耻到令人发指。
更气人的还在后面。
上司估计是寻思着自己好不容易当了个“官”,怎么能不摆官架子呢,出去的时候身边不带个小跟班彰显不了自己在公司里的地位,便总拉着颜乔跟他出门谈事。
颜乔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完,还要被他呼来喝去,端茶倒水,听凭差遣,扮演工具人的角色。
充当摆设也就罢了,他还要加以利用,说着带她去见“大师”,却是借着贬低她来捧“大师”的臭脚,说什么“你看看人家黄大师,上午出现场,下午稿子就发出来了,效率多高,多学着点,你要修炼多少年才能做到这样啊”。
行内的人都知道,那种政府活动的新闻稿是有模板可以套的,去现场之前就已经写好了。
而且人家是有团队可以协作的,他们这个小破公司总共就她一个文案,每天绞尽脑汁想怎么写推销房子的软文,篇篇都得变花样。
两种文体都不一样,有什么可比性。
她跟在孔峙身边的时候从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
孔峙就没有把她当过仆从使唤。
她每次跟他出门不是增长见闻就是受益匪浅,而跟着现任上司只有一种浪费时间的感觉。
一天到晚被这么欺压,是个人都受不了,颜乔忍不住越级上访,把上司给告了。
两人面对面对质,上司反咬她一口,说她心思不在工作上,工作态度不端正,光想着怎么偷懒,这才被他一叫就走,然后把他提前让她写的对公司的意见调出来,污蔑她对公司管理层心存不满。
竟早挖好了坑等着她跳。
好一招借刀杀人。
到最后,上司用她的笔表达自己希望公司改进的地方,而颜乔的履历上多了开除这道无法抹除的污点。
她心灰意冷,也意识到自己在异乡无依无靠,准备重返故地了。
第四十三章
当初颜乔离开海城的时候,并没有奔走相告,反而跟逃难似的消失得悄无声息。
要不是孔峙兴师动众,四处张贴寻人悬赏启事,闹得满城风雨,她也不必像通缉犯一样,被八竿子打不着的露水之交打听近况。
她跟人说的是在海城呆了二十几年了,过于安逸,想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体验一下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
谁料别人压根不信,不知是谁第一个传出的谣言,总之后来越传越离谱了。
有人说她是因为得罪了孔峙,孔峙要弄死她,所以不敢再在海城呆下去了。
有人说她是因为欠了一屁股债不想还,所以卷款跑路了。
有人说她是因为怀了野孩子打了胎,所以去外省祸害接盘的老实人了。
都是抓住了那么一点蛛丝马迹,结合百分之九十九的臆想,编造出了荒谬至极的传言。
俗话说得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颜乔刚从陶滢那里听说这些传言的时候,把账都算在了孔峙头上。
现在再想想,可恨的是那些听风就是雨,见不得她好的人。
孔峙也只是想挽回她。
他那样理智清醒的一个人,有了丧失理智后的疯狂,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起码证明了他的深情。
当然,无辜的只有她。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勇气踏足这片故土。
可是没办法,她的根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在这里,奶奶的骨灰也在这里。
将来她死了,也要葬在这里。
她只能当作听不见,装作不在意,顶着社死的风险去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通过朝夕相处改变别人对她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