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结束,南佑疏跑到厕所,努力平缓着自己的情绪,看着看着就代入了,女孩共情力本就有些强,没点时间缓不过来。
本来戏就以悲剧收场,再了解了一下戏外演员,南佑疏更意难平了。
按照剧本中张国荣扮演的程蝶衣,需要登台唱三出戏,分别是霸王别姬、贵妃醉酒以及牡丹亭—游园。
要唱好这三出戏,就得在戏台上化身三个人物,演三世经历,可以说戏没唱好,角色就垮了。可京剧是国粹,马虎不得,又岂是一朝一夕之功?更别说他扮演的还是一代名伶。
大家自然认为他演不到位,为其备了两位京剧替身,可张国荣不干了,他要自己来。
南佑疏突然知道姐姐为什么从不用替身了,这是演员对原著的尊重,也是对自己职业的负责。
总有人把演员说成戏子,这话带有歧义,是内涵演员们什么也不做,就靠着一张脸打趣观众捞钱罢了,在南佑疏的心中,姐姐从来不只是一个戏子,在不知不觉中,许若华早已经成为了自己追寻的星光。
这部戏难在什么?难的不是动作也不是形体,是神韵,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神不妙、戏不到。而难度最大的那个“旋舞卧鱼”的动作也是一气呵成,神形具备。
可惜剧情走向竟……南佑疏的心情无比低落,洗了把冷水脸后,顾涌到被窝里把自己埋起来了,这种情况,称为“自闭”。
说来也怪,之后一周都没碰到奇怪的老头,似乎自己室友在,他就不出来。
直到周末,南佑疏独行去图书馆工作时,终于看到老头在悠哉悠哉的喝茶,不过位置挪到了图书馆前面,很明显,就是在专门等她的。
“这茶,要用盖子闷出来的,才更香更醇。说说吧,最好的是什么,悲剧是因何而起的。”老头眯着眼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似乎有点期待南佑疏的回答。
南佑疏早就有自己的见解了:“最好的,是神韵。”
然又微微垂眸,回想起了剧情,一脸可惜道:“悲剧起因,是因为两人对戏剧与人生的理解不同,段小楼深知戏非人生,可程蝶衣不知,他人戏不分,不疯魔不成活。”
“错。”老头放下茶杯,缓缓起身,深邃苍老的眼睛盯着南佑疏,一脸威严,让女孩有些怕,是怕老师的那种怕。
老头又道:“神韵,固然不错,可神韵从何而来,少不了的是演员的付出,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
南佑疏睁大眼睛,而后顿悟,接话道:“嗯,所以最好的是演员愿意将自己奉献给角色的那种精神。”
“这下对了,第二个问题你倒还算说得勉勉强强及格。那你觉得你是程蝶衣还是段小楼?” 老头觉得南佑疏有点悟性,一点就通,语气缓和了些。
南佑疏没想到老爷爷会问自己这种问题,仔仔细细地沉思了一下,苦笑道:“我希望自己是段小楼,可我恐怕是程蝶衣。”
“许若华,她有一个很好的点,入戏深,但出戏快,你以后要多学学。要我说,她应该是段小楼,当演员确实是段小楼好些,不得伤着自己。”
女孩低了低头没说话,若有所思,老爷爷果然在教她。等等,他好像真的很懂许若华,没等疑问问出口,老头脚底抹油,已经走出老远了。
南佑疏:……
什么时候走的,算了,下次再问。
这天,还是大学社团招人的日子,南佑疏和夏天茗以及沈琦都成为了香饽饽,人人都想拉几个表演系的美女来自己的社团。
南佑疏早早就定好了主意,准备去文学社和轻音社,结果被一群黑压压的人挡住了去路:“你好,您是表演系的吧?我觉得你特适合来我们社团,你跳舞一定很好看。”
文学社的不能忍了:“诶诶诶,自己没桌子啊,人家走走到我们桌前了,你们这人抢的真不厚道。”
街舞社也不甘示弱,继续洗脑南佑疏:“同学,你看,能考进我们大学的成绩都差不了,学习到那一步就够了,你是表演系的,但万一以后成了爱豆呢?我们这社团一点也不水,有专业老师授课的。”
“呸,学妹你们别听他们社团胡说,来我们文学社修身养性,提高素养才是正道。”
南佑疏不善选择,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继续发扬自己的特长,进文学社写文章。
“魏延也在我们文学社呢学妹!”
“哦?我突然想起,我自己平时比较喜欢跳舞,要不还是街舞社吧,谢谢。”
两社长:……?
不是传言魏延和南佑疏有点关系吗,上次还见两人喝奶茶,文学社社长这才提了一口,没想到到把人提走了。
街舞社的人本来已经做好“痛失人才”的准备了,听到南佑疏的回答后愣着了。
副社是位女生,掐了一把主社,小声:“快点,报名表,别让到手的美女飞……哦不,走了!”
于是南佑疏就稀里糊涂地无门槛进入了街舞社,事后还是后悔了一会,不应该因为魏延影响自己的选择,不过也好,街舞社社长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在没有名声,跑龙套都不见得收,大部分人应该是要先出道,再慢慢转型。
其实当偶像和演员,南佑疏都觉得可以,她一部分是因为许若华的原因,一部分是喜欢站上舞台的那种感觉,被很多人喜欢,是一件特别值得珍惜的事。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姐姐一直帮,那样的话,怎么报恩情?又怎么让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夏天茗和沈琦倒是没有跟着南佑疏一起,成年人不像高中生,需要时时刻刻都粘在一块,有空间的友谊才能更有粘性,两人一个去了吉他社一个去了摄影部。
报完名后,三人一道回寝室,却发现有点不对劲。“你们俩丢东西了吗?怎么我放桌上的时尚杂志?”沈琦皱着眉头,着急地找了一番,却没翻到,她记得很清楚,不会是自己放错地方。
南佑疏第一时间打开自己的抽屉。香水,少了四分之一。
“我的粉底液好像有人动过了……”夏天茗一向爱干净,化妆品用完都会及时擦干净,这粉底液的瓶嘴却全是粘腻的粉底液,连着瓶盖上都粘了。
空气中弥漫着不好的氛围,尤其是南佑疏,一张凳子,手机也没碰,干坐在下面坐了两小时。
寝室们吱呀一身推开,单玉珍见三人都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内心自然知道是什么事,装傻不在意地将薄薄的外衫脱掉,扇着风,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但没想到,还有更不好惹的,以前那个爱息事宁人的南佑疏,站起来走到了自己的跟前。
“你动了我的香水。”
这话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南佑疏也随许若华,越生气,越面无波澜。
此时脸上跟凝着一层冰似的,唇也紧紧抿着,眼神没闪躲,正面和单玉珍对恃着。南佑疏想起了曾湉湉,越是忍让,越会被变本加厉地欺负。
“说话。我在问你。”南佑疏眼睛里好像有把把不可视的寒刃,和平时老老实实的样子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