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嘉用扇子敲打着自己的手心,乐呵呵地笑道。
这位公子哥笑起来的时候愈发娘气,这在许笙笙和魏泰权眼里都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情形了,许笙笙见到这和自己出身定是云泥之别的公子哥又露出了如此开怀的笑容,心头一酸一愤懑,便又是侧头懒得去看他。
而魏泰权见此人经历了沿途的舟车劳顿竟然还能这么没良心、没心思的笑,也是在心里佩服这人,他便是也缓和了几分语气说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维持自己的风格出来行走江湖罢了,你不用对我指手画脚,我也相信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有必须的理由的话,你我估计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朱佑嘉转溜着眼珠子,沉思片刻,拍手说道:“活得好,想不到魏龙年你的脑子这么灵光啊。”
这话说得,就像之前的魏泰权在他心里就是个空有一身武力却又懒又蠢的莽夫,他怎么不想想真的有这种人的话怎么可能修炼出强力的武功啊。
想到这人,魏泰权一阵好笑,他缩了缩肩膀,像是用手驱赶苍蝇一样地扇了扇手掌随即说道:
“得嘞,你还有话说吗,不说的话我就午睡了啊。”
“等一下等一下……我们差不多能在10天内赶到云南府了哦……”朱佑嘉突然急切道。
“嗯。”
魏泰权不置可否地应声。
“那,之后你们要去哪?要去做什么?”朱佑嘉低头轻声如此开口,她眼神飘忽地看着自己的鞋尖,仿佛意识到打听别人的不妥所以还立刻补充道:“我不是对你有什么兴趣哦,就是……稍微问问,毕竟我们一路上凑到了同一辆马车,也算是有缘分。”
“缘分?我看是孽缘吧。”
坐在地上的许笙笙抱着膝盖昏昏欲睡,听着这娘娘腔的说话只觉得越听越烦躁,这种傻的可爱的性格她隐约记得在皇帝的后宫里头也见识过,无论是妃子还是婢女,一旦在深似海的宫门内展现天真的话,那下场可就凄惨了,被边缘化还算好的,被当成工具、替罪羊,那才是有够惨的。
朱佑嘉一听也有些郁闷,为什么这漂亮的奴婢一直对自己不满啊,看她的姿色不应该是个如此卑贱的剑侍,可她和她的主子一样让自己觉得很矛盾、无法看穿,而那态度难不成就是因为一件衣服?还是因为有别的什么……比如自己和这魏龙年经常说话?不至于吧……
她还小,很多东西看不穿也是没办法的,更别提许笙笙自己也不再了解自己。
同时,她数次提出的试探魏龙年去云南府目的的问话也再次被鬼使神差地敷衍了过去。
魏泰权索性在这时坐直了身体,只是用毯子盖住自己,笑着说道:“嗯,我也觉得是孽缘呢,一切都源于你想要踢我屁股的那一脚。”
朱佑嘉顿时不服气道:“那还不是我看你在街头欺男霸女?”
“欺男了吗?你忘记了之后那位衙内可是恨你恨的紧,还找了一大批人杀气腾腾地过来把你我要一锅端了吗?”
魏泰权耸耸肩说道。
一提到过去稍微有点意思的事情,两个人总算又是提起了精神,你一言我一语,基本都是小孩子一般的义气之争,反而在许笙笙看来更为幼稚了。
她自下而上的偷看着兴致勃勃地翘起腿和朱彦斗嘴的魏泰权,心里暗暗困惑,这老头子到底是为什么,在下了泰山后能够维持一种自己从未见识过的赤子之心呢,他在这段日子的行为,仿佛真正的初入江湖的儿郎,是那么地直率、勇气、睿智……让自己甚至都觉得……
一滴汗从许笙笙额头流了下来。
趁着两人没注意,她赶忙用手擦拭,同时以手轻轻抚弄胸口,表情困惑,随即叹息。
自己是怎么了啊,竟然觉得这种劳碌的日子不错,他给自己的感觉也有点像是宫里头自己听闻的潇洒侠客,可这分明是不可能的,自己还是太糊涂了吧。
马车里头的气氛,便是从未平息过地坚持在后续的几日也是如此偶尔因为一个话头便是热闹起来。
时光如梭,凭借着车队轻装上阵的灵活性,一众人终于提前到达了云南府。
··············
云南行省位于大华王朝的西南边陲,再往南便是缅甸,孟养,东吁,阿育他耶,缅甸,安南等小国,大华王朝建国之初便置云南承宣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云南省、府、县同治在昆明城内。
云南与中原地区的贸易,主要在于茶以及各类药草,茶的方面,首推便是普洱茶。普洱茶因为茶叶口感层次变化丰富、持久耐泡又宜长久储存转化而出名,除了普洱,云南的滇红、白茶都是一绝,不同于福鼎白茶是小叶种茶日晒而制,云南白茶有两种,一种是“月光白”,另一种是“老白鱼”,前者是大叶种茶室内萎凋干燥而制,也就是把采下来的鲜叶芽在特制的萎凋床上通风晾干,时间大约需要两三天左右,整个过程都不见阳光,阴干而成,因此美其名曰“月光白”。
光是靠着云南境内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这儿的茶叶生意便是辐射数千里,东西南北皆有求购的商人,即使是京城,也是定期会运来云南茶叶的。
腊月廿八,昆明城内一派迎接新春的祥和气氛,此时外地来此的生意人、打工人大多陆陆续续地回乡了,却还有不少为了赚钱或者是迫于无奈的逆旅者则依旧风风火火地往城里涌。
昆明城作为云南道、府、县的同一地,更是人潮汹涌,在年关依旧不减热络,福林镖局的几辆马车入城后,能看见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
第147章 昆明(2)
贺天章牵扯着自己的马,连日积极赶路的他在此刻也不免露出欣喜。
终于到了,终于安全到达,又是走了一趟镖,虽然开头不利,后续却大多比较平静顺利,从结果来看,自己作为镖师还是克服了路途上的各项不利因素,顺利完成了走镖的任务,可喜可贺。
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汴河景色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由于位置偏向南方,以及高原阻挡了北风,到了昆明反而温度提高了不少,至少不会像之前在贵州境内一样探头望去发现漫山遍野都是冰霜,白茫茫的让人瘆得慌。
魏泰权坐在车里,探头望向外面,心情也是一阵舒爽。
“喂,到了昆明了!”
“嗯。”
朱佑嘉也难掩激动,这段时间一直坐在马车里头赶路,虽说因为有个魏龙年和她一直说话,不至于无聊,可是终归太过闷了,活动空间只有一辆马车,出去走路也嫌累,因此她还是很期待能够彻底结束这一趟旅程然后大显身手的。
想到这里,她激动地搓着手道:“本公子我……终于到啦!!云南府!!!”
听着她的话,魏泰权照常无视了只是作为婢女的工具人许笙笙,而是对朱彦好奇问道:“哦?你怎么这么激动,你该不会是云南本地的什么官家人,之前其实是离家出走去了中原,今天才回来?”
“怎么可能啊!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啦!”朱佑嘉笑容满面地挺胸说道。
“哦。”
魏泰权倒是无所谓他的身份,因为——
“呵呵,反正我们都到云南了,这一趟颇有缘分的旅程也是时候到此为止了吧。”
他抱着手臂感慨一般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