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笙笙听的舒坦,绷紧的小脸舒缓了几分,一幅深以为然的表情点点头。
朱佑嘉看了眼魏龙年,发觉那人如同在假寐一般,微微垂着头,耳朵朝着一侧,面具上的眼睛洞里丝毫没有露出眼睛的反光,模样让人觉得又是好奇又是古怪,不过她也不管,口无遮拦地悄悄对许笙笙说道:“狗蛋儿,你卖多少钱啊,我这几个月看你跟着魏龙年实在太苦了,不如我和他商量一下把你买下来吧。他应该不会和我计较你这么个下人的。”
许笙笙鼻头微微发酸,她没想到这朱彦心善如此,虽说之前自己还在偷偷嘲弄对方的天真呢,可是自己感受到这样天真的善意的时候还是不由心头发热,她便摇摇头,表情温和地嘀咕道:“不必了,是我自己要跟在他身边的。”
第174章 仓库
朱佑嘉一拍脑门,不可思议地连连摇头。
“怪哉怪哉。”
好在她没有继续追问,否则接下来一句“难不成你喜欢他”这样南辕北辙的话肯定让许笙笙又要怒目相视了。
总之,几十公里的路,还是给了一行人极大的挑战,江湖人士虽说都有行走江湖的经验,可那也不是一天到晚一个劲儿地走啊。
中午,军队终于暂时停驻在半道上的一个小村落,近三千人涌入小村,直接让这半途山野的村庄热闹了起来。
官府似乎早就与这里的村长商定好了,所以参与这次围剿行动的江湖人士起码能够包吃住,中午在此处休息,晚上则到石林县的镇上安置,第二天便是正式围剿。
虽说午饭可以在村庄的店家里解决,可是毕竟是数千人的大席,饭菜要说多好也是不可能的,魏泰权和几个不认识的江湖人士一起坐在一张桌子上,一人一碗饭,桌子上零零散散地摆着一些荤素菜,而那些武夫哪里是讲规矩讲文明的斯文人,筷子入手便是狼吞虎咽的对着餐桌上的荤菜一顿猛下筷子。
魏泰权一手捧碗一手拿筷,缓慢的愣在原地,只觉得和这些糙汉子坐在一桌实在是对自己的巨大挑战。
旁边的朱佑嘉也发出了惨叫,因为她的手速太慢了,刚要伸筷子对一块羊肉下手,便被另外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前拿走,当她想要夹起另一块排骨,又被人快速拿走,一桌子荤菜她便是辛辛苦苦才能勉强吃到几块肉。
许笙笙就宽心很多了,反正她经历吃不饱的生活后并不是特别追求顿顿吃好,所以她巧妙地对无人在意的素菜下手,先是借着没人在意素食的空当对嘴里小口小口的送,然后再往自己的碗里囤积素菜,这样便是堆积出了一碗由素菜堆成的小山。这就是曾经吃不饱的人的心机了。
魏泰权无语地看着一桌子人,在心里感慨着“老子如果有钱就自己去隔壁酒楼点一桌子菜慢慢吃”,可惜现在九千岁也没有余钱,这次他还是很看好夺得麒麟性命后的官服悬赏的,只要能在这次一鸣惊人搞点回去的路费,接下来的回程就轻松多了呢。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魏泰权想好了,这次的争夺,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现在才刚刚出发,又是在官军的陪同下所以江湖人士们的秩序还不错,可若是之后一众人要在一大片区域分散开来围剿麒麟的话,出现狗咬狗黑吃黑的内讧行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他便是要在那时候也趁乱宰杀几只肥羊,也算是补充一下自己的钱袋子。
旁边的朱佑嘉在和江湖人士辛苦“战斗”之后,依旧是颓然落败,只能灰溜溜地夹起残羹冷炙一般的骨头啃了啃,然后吐出一口恶气。
“ade,这伙食也太差了吧。”
“说不定上头批下来的费用不止这么一点,只是被中途盘剥了哦。”魏泰权漫不经心地接过了话。
朱佑嘉侧过头,一本正经地追问道;“咦?还有这种事?”
魏泰权白了这傻白甜一眼,提提肩膀道:“废话,你看看出行的军队这么多人,差旅费医疗费伙食费用工费,哪个不是钱?这些钱加起来可就是巨款了。”
朱佑嘉深思,随即惊呼道:“是啊,这得不少钱呢,就算一个人的预算很少,乘以一千就很多了!”
魏泰权点点头,教育道:“这一块大肉,这位大人咬一口,那位大人咬一口,还有某某督军开一揩油,流到我们嘴里的时候,就是人人吃不饱咯。”
朱佑嘉恍然大悟,气愤道:“怎么可以这样?我们都是要去讨伐麒麟,为百姓出力的耶。”
魏泰权指了指远处官军搭起来的几个伙食点,说道:“对啊,在官府眼里,官军才是为百姓出力的主力军,我们就是他们花了小钱雇佣,或者忽悠来的,自然不用特别照顾,管饭就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不过我看官军出行都有专门的伙夫,估计是没人敢克扣军饷的。”
朱佑嘉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神秘兮兮道:“魏龙年,这就是你不知道了,我觉得军饷也被人扣了,大华军里头还是很黑的。”
魏泰权好笑地想着难不成你能比我更懂,然后兴趣缺缺地反问:“我不知道?你知道?”
朱佑嘉认真地点点头,她说道:“根据本公子获得的一些内幕消息啊,我朝上下贪腐问题一直很严重,大官小官的区别就是大贪小贪,其实都是贪,军武队列中看似因为军法严格而不敢有人贪,可军费也是兵部和户部出钱的啊,那些大人就不贪吗?”
魏泰权眯起眼,他摸着下巴思索着自己控制的两部情况,顿时恍然大悟。
“哦哦哦,你说的是京中上层吧,那些大人干不干净我是不知道的,可是边军应该是不贪的,毕竟要守国门嘛,如果为了贪都把门破了,那可就脑子不清了。”
朱佑嘉鼓起脸,反驳道:“你说的自己很懂一样,那两部之所以贪腐成风,根本就是阉党作祟。”
魏泰权没想到自己和这半途认识的小朋友能谈论到自己头上,于是他饶有兴致地说道:“阉党怎么了?”
朱佑嘉细数起了阉党的罪行:“我和你说阉党真的很坏很坏的,控制朝堂打压异己残害忠良,在京中各部安插自己的势力,内阁估计也被渗透的七七八八了,这都是我老师说的,而且我也有点看出来这样的苗头。”
魏泰权仰起头用鼻子鄙视他的老师,心说原来是个教书的和她说的啊,那估计就是酸文人没跑了。
“行吧,你的老师说不定是科举考不中,所以各种找理由,比如阉党控制科举吧。”
魏泰权笑着说。
而朱佑嘉摇摇头,表情忧郁起来,明显的阴云密布,她想到自己那位亲切、有才的曾龙海老师,嘴唇微颤地说道:“我的老师,也是阉党的受害者……算了,先不说了,你听多了也不好。”
第175章 散落
魏泰权见状也不多问,反正他对这位小公子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他老师怎么样了关自己屁事,阉党结仇的文人可不少,只是这朱彦对阉党的态度,确实说明了文人的嘴巴还是很毒的,即使不能在政治上占据上风,依旧能够在道义上和宣传上恶心自己,而且文人雅士满口仁义道德,占据政治正确,实在是太有市场了,他九千岁也清晰的知道东临党为首的清高集团是杀不尽的,总之自己活着的时候能够过好日子就得了。
而这时候,旁边几个扒饭的大汉吃饱喝足,笑呵呵地对朱彦说道:“你们俩是中原来的吧,竟是一口一个阉党,如果在京城可不敢乱说。”
朱佑嘉一听有人也和自己持相同态度,兴奋地连连点头。
“对对对,本公子是中原人。”
那人吃饱后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油星子,说道:“阉党确实很黑暗,据说卖官鬻爵的事情没少做,现在国家还算有钱,不过以后国家若是出现危机,我觉得阉党也跑不了,那口祸国殃民的锅是背定了。”
朱佑嘉一听一惊,这位粗莽汉子难不成是大儒,她便不管之前旁边这人抢肉吃的时候是多么狼吞虎咽不讲斯文,恭恭敬敬地问道:“先生难不成也总览天下?”
“不是不是,我是中原过来碰运气的,想试试看围剿麒麟能否有奇遇,不说拿到那阴阳灵气,只要弄到什么天材地宝也好。而之前的话,是我路过东临书院开在开封的分院时候听那里的先生说的。”
那人笑着如此回答。
魏泰权一听就来气,背后碎嘴自己的人就这么多吗,而且搞这种活动本地官员就不管?莫不是有一个阳奉阴违的走狗?让那些文人又是宣传阉党威胁论又是宣扬阉党崩溃论,看来回京城后自己又可以抄几个人家了。
咚的一声,他随意地动动筷子姑且把白米饭吃完了,然后拂袖起身,黑着脸走到空地,他很不爽,因为知道越多背地里自己被议论,就越觉得自己权力受到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