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在魅里的干扰项过多,无论是众人感谢周鹤,亦或是被奉若神明的邬篦,甚至是他与陈寡的赤鬼两傀身份,对于这些镇民而言都是他们十分推崇信任的。
于是再结合明烛所言来瞧。
首先明烛已然许久没有碰过祭祀的童子血了,赤鬼镇的镇民应当能发现没有被动过,那为何还要继续祭祀?不怕引狼入室?
其次这个魅里头的镇民不会用童子血祭祀,并且赤鬼两傀会在孩子出生时诵经祝福。
若只是讨个安心,倒也不是不可。
但瞧老人所言这祝福只怕真的有用。
于是问题便又来了。
傀只是偃师的武器,无法修道,故而这经文真就只能图个心安,旁的一点用处都无。
再者即便是他们玄师念诵,也并不能保证这孩子就一定能平安顺遂,世间终究讲究一个因果循环天道轮回。
宁绥的确在意周鹤那边的情况,但他分得清主次。
故而他抬脚跟上了老人,直径往反方向而走。
左右周鹤也能够感应到他的位置,若是他查探完后发现他不在神殿,也会来寻他。
宁绥跟着老人拐进了一处有些偏僻的院落。
他直接开了灵眼,便察觉到了此处的黑气要比旁的地方浓郁些。
但诡异的是这点多出来的黑气不像是魅制造出来的,反而是真实存在的,偏生还是在庇护这里的。
是明烛?
宁绥的嗅了嗅。
不是。
味道不对。
明烛身上带着点香气,像是少年清泉。
面前的黑气却像是孩童身上的味道,宁绥形容不出来,但他的确能够分辨出来。
是令人舒服的气味。
宁绥不动声色的走进院子里头,便瞧见十月怀胎的妇人单手抵着自己的腰,还在院中缓慢散步。
宁绥垂眸瞧了眼她鼓胀的腹部,没由来的想起京城那些富贵人家不过八月甚至七月时便不会走动了,每日好生安歇,只有在如厕时才会有一定的活动。
但她们的生产也多数是不顺畅的。
总是会弄得筋疲力尽,甚至还出过几次人命。
人瞧着也没有现站在他面前笑着迎他的妇人健康。
宁绥被引进屋内,他没有乱扫,只是沉默着坐在了椅子上,瞧着外头夜渐渐降临,那位名唤董强的男子也回来了。
在见到宁绥时,董强忙拱手:“鬼大人,劳您跑这一趟了。”
宁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这孩子是无法顺利生出来的。
宁绥垂着眸子坐在那一言不发。
因为他没有在这个镇子上瞧见过一个十岁以下的孩童。
赤鬼镇的规模不小,是由附近的村落整合而成,莫约有万余人居住于此,虽比不上岳州潭州那样一城十几万的人,但以万而计小镇,也已经算得上是人群密集了。
加上陈寡说其封闭,镇上的私塾想必也很完善,故而不至于一个十岁以下的孩童都不存在。
所以这十有八.九是魅的缘故。
宁绥冷静的等待着妇人临盆出现异象。
他对于妇人腹中的孩子会如何,没有丝毫的思虑。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不会共情亦不会心软,更别说这里不过是幻境,一切都是虚假的。
宁绥从不会沉溺于虚妄当中迷失自我。
当夜色逐渐浓厚,宁绥坐在椅子上抬眸瞧天上无星无月的黑幕,再感受着渐渐转凉的空气与他脊背散发的示警的寒意,他便知晓魅真正的故事便要开始了。
于是宁绥抬手扯了扯自己的提线,目光在落在不经意露出来的左手手腕上时,原本死寂一片的眸子终于有了点波动。
老人同董强都与他坐在这外屋里头,而那妇人与产婆早已进屋准备。
那妇人今日已足月,按照宁朝习俗,若是足月还未出生,产婆便会用推拿催生,以保证母子平安。
宁绥并不知晓老人与董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即便他晓得也无所谓。
左右这里不过是幻境,终究会消散,他们也会失去记忆。
故而宁绥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缠在左手手腕的发带上的绣线。
这是周鹤亲自为他缝制的。
他不晓得为何周鹤还会刺绣,但他的法衣、发带都是周鹤亲手做的。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感觉让宁绥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