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是新来的朱司正啊。”
太监脸色有些不虞,但到底是念及朱文圻宗亲的身份,还是收敛了不少的蛮横,冲着人群中央众星拱月站着的朱文圻拱了拱手:“咱家窦和见过朱司正。”
见罢了礼这窦和就直起了腰,跟朱文圻四目相对,这脸色便微微一变。
好眼熟的一张脸?
不仅是窦和,朱文圻也微微有些紧张,虽然他在泉州是做了易容,但毕竟只是微调,五官轮廓上还是能看出个大概来的。
窦和是御前司驻泉州的监察太监,每年也会固定去宫里找孙双喜汇报一些工作,偶尔见过朱文圻两面也是正常。
不会认出来吧。
朱文圻绞尽脑汁,马上想出了对策,哈哈大笑起来:“窦公公,可还记得我啊。”
一句话,先坐实了两人有过面缘的基础,而后不等这窦和回过神,朱文圻便继续开口道:“去年年宴,我随父王入宫面圣,正赶上你也在乾清宫,只可惜铿锵一面,都没来得及说上话你便匆匆离开。”
“啊哦,咱家就说嘛,怎得那般面熟。”
窦和实在是想不起来,但也觉得应是如此,一拍额头:“晋世子殿下?”
“不是不是。”
朱文圻赶忙摇手:“公公说的是我大哥美圭,我可不是什么世子。”
“这位是朱美坤朱司正。”
徐滨这时候插了一句嘴,算是把话头接了过去。
窦和常年进宫,见到的宗亲属实是太多,一时半会哪里想的明白每个宗亲孩子的长相,当下既然想不出来也就懒得去想,习惯性的摆出熟络的姿态,跟朱文圻攀谈起来,俩人互捧两句后倒也聊得火热非常。
“本官今日来此,也就是随意看看。”
听到朱文圻的来意后,窦和便自告奋勇:“那咱家得替朱司正好好介绍一下咱们这泉州港。”
一旁陪同的海运司副司丞卫准就笑了起来:“哪能用的上窦公公亲来啊。”
说罢便唤来一名港口区负责的官员。
一大帮人把朱文圻和窦和簇拥在中心,开始在引领下逛起这泉州港来。
“这一片,就是仓储区。”
港口的官员给朱文圻做向导,引着众人进入一片占地极广的区域,指着一个又一个足有数丈高的大仓介绍道:“无论是海外进入咱大明的航运船卸货,还是泉州商会、皇商分会的货物装船出海,都会把货物先放在这里进行储存。”
说着,就给朱文圻做了详细的介绍:“这里面,一区到十区的货仓是皇商分会的,十区到二十区的货仓归属泉州商会,二十区之外的货仓,大多被一些小商号、外籍商人租下使用。”
“唔,规划的倒是分明。”
朱文圻走着瞧着,沿着一条通途主道观光,不时侧首看着道路两侧货仓门口的装卸工人搬运货物。
这一逛就逛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朱文圻才算沿着这条主干道走到底,偏首,正看到左手处的仓储区一片冷寂,并不如其他的仓储区那般人声鼎沸。
“这是哪一区?”
朱文圻随口问了一句,就发现港口的官员有些紧张,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个时候,窦和接过了话头:“啊,这是十八区,眼下是空仓,所以没什么工人。”
十八?
朱文圻总觉得这个数字有些熟悉。
蹙眉想了一阵,顿时想起。
“一个海运司司丞家里竟然只有十八两银子!”
这话是陈天正说的,朱文圻当时就在纳闷,这种清点官员赃款的事情,一般都是都察司主管,堂堂泉州知府操这个心做什么。
更别说特意拿出来说了。
尤其是陈天正最后的那句交代“抓紧去海运司熟悉工作”,再联想到陈天正早前那句‘可惜人暴毙牢中,什么线索都断了’。
线索断了吗,显然没有。
所有朱文圻想要找的线索都在这个有些反常的十八区!
陈天正啥都知道,但他自己不去做,拿老子当枪使。
朱文圻心里暗骂一句,但也是一阵兴奋。
泉州走私的黑幕,眼下来看,已经是伸手便可扯下。
“哦,原来如此。”
朱文圻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走吧。”
说完,连一点留恋驻足的想法都没有,抬腿就走,也让身后的港口官员包括海运司上下官僚长出一口气。
彼此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眼神里的侥幸。
谢天谢地,新来的这位年轻的商务司司正,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本官初来乍到,商务司的工作都还没有理弄清楚,这海运司更别提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海运司上下的日常工作还是要麻烦卫司丞多多操持。”
离开之前,朱文圻亲切的握住卫准的手,勉励道:“港区事务,卫司丞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本官来的少,你平素里多费心。”
“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