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永在

第10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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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令嘉奖,并传天下?
这算什么,鼓励全国各省的衙门都有样学样,日后再遇到这般老百姓群情汹涌下搞出的群体性事件时,都效仿山东来个暴力压服,来个全面屠杀?
朱高炽不是傻子,毕竟他打小就跟着洪武皇帝身边长大,政治的阴暗与血腥恐怖他见得太多了。
官场沉浮几十年,直到今天坐上内阁首辅的宝座,真说及政治造诣,谁也不会认为朱高炽不如杨士奇。
只是朱高炽低调惯了,所以才显得存在感并不是太多。
山东的事,朱文奎这位太子下了这么一份谕令,目的很明确。
赵之其有没有罪、有没有错眼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对朱文奎还有利用的价值。
而这个价值,便是借赵之其的手,除掉自己的二弟朱文圻!
兄弟反目,手足相杀。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争一个皇位闹得。
当皇帝,真的那么重要吗?
朱高炽痛苦的闭上眼睛,耳边是王雨森支持朱文奎的声音,继而,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无一例外都是谨遵太子谕令。
北京城最大的不是他朱高炽,而是这位坐宫文华的监国太子啊。
他朱高炽压根就不是一个实权宰相,因为所有人都更相信拥有全天下政商两界支持的朱文奎是铁板钉钉的大明第三任皇帝。
这是大势所趋,全天下政商资本都支持朱文奎,说句不客气的话,便是朱允炆这位皇帝,怕也没有能力来强行逆转吧?
更何况前些年朱允炆的态度一直暧昧,迟迟没有在两个儿子之间做出明确的抉择,如今定了朱文奎做太子后便撒手不管,沉心礼道,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清晰的态度了。
朱文圻鼓动民心闹民变,搞工农联合,搞以下犯上,企图强行将泥腿子丘八、山猫野猴子这几千年来的底层黔首放到士、商两级的脑袋上,也不见得皇帝会愿意。
哪有做皇帝反皇帝,举着皇旗反皇旗的道理不是。
是你朱允炆自己说的,公器永归皇权,公器必须操于皇权之手,本质上就同朱文圻搞出来的民变是大相径庭,背道而驰的。
若是往坏里想,都说不准是皇帝自己想杀了朱文圻,但是又怕给后世留下一个父杀子的恶名,才借了朱文奎的手。
人家太子这是替老爹抗雷呢。
天下事就是这般,从不同的角度去分析就会看出不一样的一面,而每个人分析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习惯从有利自己的一面来解读。
今日这满堂诸公,都选择了朱文奎,选择了顺天下大势,那就绝不会因为区区一个朱文圻,区区一个皇子而更弦易张。
这天下,永远都轮不到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或者只配苦哈哈在厂房埋头劳动,不通笔墨的粗鄙工人说了算!
第660章 镇压!镇压!(四)
山东的民变,某些人眼中的‘闹剧’虽然以山东当局的全面胜利为告终,但是他们也没能够取得他们想要的所谓‘最终的胜利’。
因为朱文圻还没有被找到。
赵之其就差把整个济南府给翻了个底朝天了,也没有把朱文圻找出来。
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
但事实摆在这里,朱文圻确确实实凭空消失了。
这还真不怪下面的人办事不利,因为谁也不会想到,藏匿朱文圻的,竟然是山东首富大商人周四通。
就是之前四通仓库失火案的那位周大掌柜,那位北京城山东鲁能足球的缔造人。
一个最不该帮助朱文圻的人。
济南这次民变的源头便是当年的四通仓库失火案,而如今,作为本应该是千夫所指、本应是民变所有参与者命中仇寇的周四通却将朱文圻藏了起来且照顾保护的很好。
“就当我是在赎罪吧。”
面对苏醒过来,有些惊愕的朱文圻,周四通苦笑解释道:“这些年我的良心一直在备受煎熬,四通仓库失火一案的真相我知道,但我没有说,我的叔父现在已经是山东的右布政使了,当年就是他跟赵之其一手缔造的。
我没有大义灭亲的勇气,我是我叔父一手养大的,我的命是他给的,所以当年我选择了沉默,但是昨天当我看到您都有勇气舍弃自己皇子的生命,为那些可怜的受害者挡子弹时,当我看到那满大街横淌的鲜血时,我想作为一个山东人,我该为父老乡亲们做些什么。”
说到最后,周四通已经嚎啕大哭起来,整个人泣不成声:“我能做的不多,只能暂保您今日一时,等您的伤好了,我便将您送出济南,亦绝不敢奢求太多,我和叔父对不起山东的人民,罪不可赦,万死矣。”
朱文圻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大家都怎么样了。”
“二十八死。”
周四通的声音有些哆嗦:“其中有二十七具尸体被官府送往了化人场,我这边只保下了一具,是跟您一道于混乱中抢回来的,身中两枪,昨晚上葬的。”
二十八死!
朱文圻只觉心如刀绞,抓住自己的头发亦是无声哀泣。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赵之其真敢开枪,他高估了自己的皇子身份。
因为这份高估,他做了一件最不该做的事情,亲手将二十八条人命推进了深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皆我之过也。”
且不说这边朱文圻有多么的自责与愧疚,单说这济南府此刻已是宛如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一般,蓄势待发。
一场镇压,虽然使得山东当局的公威没有坠地,赵之其也侥幸的保住了狗命,但却亲手将自己与济南全府人民彻底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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