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留下,但元清濯那时一心厌憎那些牛鼻老道,认定他们无不是神棍恶徒,炼得些致人枉死的丹药,害人不浅。
若不是这些恶人胡乱献丹,父皇又怎么会……
元清濯一见那身衣裳,突然便恨极。料想是自己的叔伯兄弟当中还有信奉鬼神的,穿这种,在当今梁都普通人中根本不流行的袍。她咬牙切齿,抱着那身衣裳,正要烧化了在父皇灵前,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到底没那么做。
后来,依稀是记得,胡乱扔给一个宫里的下人了,那件大氅也不算是名贵,一般梁都贵族都能用得起,她本也没在意这件事。
后来甚至可以说都忘了。
父亲辞世所带来的巨大的悲恸,与随后又参与的危机四伏的战役所带来的紧迫感,令她根本无暇思虑那些边角之事。
不知道为何,突然又梦到了这件旧事。
元清濯是被镜荧的敲门声给惊醒的,镜荧送完大夫去而复返,回来就发现先生的门打不开了,料想是公主殿下做的好事,因此敲了敲,没动静,他怕公主趁机对先生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因此加大力度用劲去拍门。
元清濯终于惊醒了,看了眼兀在好梦之中的姜偃,心下微松。
镜荧拍了许久的门,才终于见到公主出来,他着急地窜入房内,见先生睡 * 相四平八稳,被角掖得好好的,才松口气。
元清濯抱臂抵住屋门,知道镜荧防着自己,却感到极是好笑,道:“你怕我对你家先生做什么?难道我会吃了他不成?”
镜荧不知是不是被开权那小家伙给洗脑了,现在也开始认定她是个穷凶极恶的女魔头了。
元清濯笑意不减:“你放心好了,你家先生注定是我的人,不怕跑了,在把他八抬大轿娶回去之前我会尽量忍住,不对他做什么。”
镜荧也不知是该感激公主殿下用心良苦忍得艰难,还是该对公主殿下如此毫不掩饰地觊觎先生而心有戚戚。
努了努嘴,他道:“反正,先生这儿有我,公主要务在身,自去忙吧。”
小家伙还会下逐客令了?
元清濯失笑,摇摇头,转身而去。
然而,也没走出枫馆波月斋,忽见李光神色匆匆来报,说道事有不妙。
元清濯顿时心神凛然,看了眼,左右四下无人,忙问发生了何事。
李光禀道:“方才,我们的人换防之际,只是稍打了个盹儿,竟教那滑不留手的贼人破了防,往墓道里闯进了!”
元清濯一怔。
果然来了!
“你们追了没有?”
“没,”李光道,“墓中情况我们尚不了解,出于安全考虑,晋大人让我严加把守两条出口,守株待兔。”
“我去看看。”
元清濯不放心,疾步朝外奔去。
虽然姜偃确定了两处爆破点,也确实炸出来了东西,但狡兔三窟,难保那些杀千刀的乱臣贼子,没有第三个窟窿可以钻。
李光随行,一路边跑边解释:“贼人一共有二十余人,全部跳入了墓道地洞之中。我们的人只是试探过墓穴,追了几步,没有追上,立即折身回来了。”
不仅如此,他们的人下到墓穴之中,因为仓促间未及准备火把,在地下根本不能视物,寸步难行。而那些人,个个都像是长了一双能够在夜里行走的狼眼睛。
元清濯压根没能听见他说什么,她奔得太快,耳旁尽是风声。
轻功如春风绵绵过境,她停了下来。
这时,一些电光火石,不合时宜的画面,突然从脑中划过,从抓不住的一片光影,汇聚成一个极为清晰的念头——
姜偃。
是姜偃。那夜冒着风雪而来的,似乎带点跛行的人,是他。
她拾到的那身鸦青大氅,怪道眼熟,与他后来的那身形制相似的大氅,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来过,一句话不说,便又走了。
不知因何缘故。
但,他那时,就已经认识她了吗?
含元殿惊鸿一面,原来,不是初见。
她待要理清这些思绪,但等她一停下来,巡抚司的人马立刻朝她围拢上来了。
第59章 追查
李光当下将来龙去脉又详细陈述了一遍, 原来,适才换防时,有一波黑衣人,趁其不备, 偷摸闯入了墓穴。
这些人看着像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能做得如此不动声色, 等到众人惊醒时分, 已 * 经被他们钻了空子, 再要追,也追不上了。
京兆尹晋元绅为了安全起见,道穷寇莫追, 然而守株待兔这么久, 依旧不见他们上来。
“公主, 对地宫的形势大家伙儿都不熟悉, 您看,要不然……咱们还是问一问国师?”
李光委婉地建议道。
元清濯道:“此事不必惊动国师, 这墓虽然深不可测,但贼人下得,我凭何下不得?我手中之刀, 没教过我怎么杀一只自投罗网的愚蠢兔子。”
见公主竟然固执起来, 李光惊呆了,立即劝阻:“公主,使不得, 公主乃千金之躯, 坐不垂堂,万一要有个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