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身边有了这样的一位名将,对袁绍来说,却并非绝对的幸事。
麴义原本是韩馥部下,反叛韩馥之后,这才带兵投奔了袁绍,麴义一直都保留着自己的私兵部曲,与袁绍关系虽为主从,同时也有着合作的成分,如果麴义表现得平平无奇,老老实实也就算了,可他在战场上无比耀眼,战场之外也能给袁绍添堵,这袁绍能受得了?
无论麴义本人是否想过反叛袁绍,但到了他这种程度,对袁绍已经是祸患了,甚至李易认为,若非公孙瓒还在,麴义的人头一年前怕是就已经搬家了。
正是因为感觉袁绍麻烦多多,李易才在得到扬州之后准备稳扎稳打,慢慢发展,他感觉自己玩得起,没有必要费神费力去跟袁绍进行战场之外的较量。
但虞翻的提醒却是让李易忽然醒悟,他固然看到了袁绍的劣势所在,也忽略了许多可能存在的变数。
原本历史上,曹操掌握天子,在中原混的风生水起,在很大的程度上削减了袁绍在中原的影响力,可即便如此,官渡之战,曹操一方还是有许多人给袁绍写了“投降信”。
如今的中原不同了,在李易的操纵下,中原现在就是一盘散沙,今后也不具有“成型”的趋势,所以,李易不知不觉的,已经有了一种中原可以任凭他揉捏的错觉。
但是,如果真如虞翻说的那样,他助长了袁绍的威风,让袁绍趁机以名望统合中原势力,让这些人合力与他作对,那对李易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李易低头思考着,虽然还没有表态,可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决定。
良久,李易抬头看向装做一副老实人模样的虞翻,打量片刻,问道:“仲翔既然有此谏言,想来腹中必有良谋,不知能否赐教?”
虞翻虽然性子有些别扭,但他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嚣张,什么时候应该乖巧,面对李易的询问,虞翻直接俯身拜道:“能为襄侯谏言,翻万分荣幸,赐教万万不敢当。”
对于虞翻那多变的态度,李易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了,当即伸手轻抬,示意他不必多礼。
虞翻起身,清了清嗓子,旋即说道:“翻请襄侯与袁绍相争,并非是让襄侯对袁绍无事寻衅,不顾情理,争权攘利,此乃下下之术,非明主可为。”
李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事寻衅,暗道虞翻说这话难道就不脸红么?
虞翻继续说道:“襄侯要做的,当是有理必争,据理力争,无理让他一分,有理打他七寸!”
这回连典韦看虞翻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因为这家伙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要脸。
虞翻神色自若,拱手道:“虞翻恳请襄侯,以许攸名为使者,却借使者之名离间部署为由,使人登门对其呵斥,使其羞愧,然后限其三日离开扬州,此事要让地方乡绅作为见证,让人知道,襄侯无惧袁绍。”
虞翻顿了顿,瞧见李易的嘴角似乎在抽搐,声音稍稍放缓,道:“与此同时,襄侯还应书信一封,在许攸回归之前将此事告知袁绍,声明襄侯此举非是针对袁绍,实在是许攸此人太过妄为,损害两家情分,襄侯不得已,只能将之驱逐扬州,恳请袁绍再派智谋之士,代替许攸行事。”
“袁绍此人好大喜功,最喜阿谀奉承,只要襄侯言语得当,先入为主之下,袁绍有很大可能会认为此事确实错在许攸,然后许攸怨气冲天回到冀州,很可能不但不会得到袁绍宽慰,反而还会被其责怪。”
“翻以为,许攸此人虽然忠于袁绍,但本身却不是忠肝义胆之士,反而气量狭小,锱铢必较,今次许攸在扬州受了羞辱,袁绍若不能为其找回颜面,他固然会怨恨襄侯,但同样也会责怪袁绍,算是半步离间之计,虽然暂时并无大用,但在将来就难说了。”
李易缓缓点着头,虞翻说的话很不错,并没有像他最为担心的那样,无脑的与袁绍硬碰,而是将主要目标放在了许攸这个倒霉的家伙身上。
对此,李易认为可行,同时,虞翻也给力他很大的启发。
袁绍身边,能够用得上离间计的,可不只是一个许攸啊。
而且,袁绍的那些外敌,更是可以作为直接拉拢的对象。
见李易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虞翻虽然心中很是自信,但真到关键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忐忑。
过了一会,李易忽然问道:“仲翔此来是为求官,不知是否已经有所打算,准备要个什么官职啊?”
虞翻闻言,立时睁大眼睛,其中满是欢喜之色,他知道,事情成了,躬身下拜,大声道:“虞翻才德浅薄,为人粗鄙,不敢奢望高位,只求能在襄侯身边做一执戟之士,便心满意足!”
李易哈哈大笑道:“好,自今日起,你便为我帐下执戟校尉,于亲卫营听用!”
“多谢主公!”
虞翻大声致谢,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典韦说道:“恶来,传令下去,我要升帐议事!”
李易这次议事,费时很久,从午后一直议论到入夜,就连晚饭都是在议事厅用的。
如果换个时候,许攸肯定能从中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但这日许攸心中满是被虞翻挑衅,以及李易无视的羞辱之感,心心念念想的全都是如何报复李易和虞翻,哪还会有心思去猜测李易的开会精神?
但许攸虽然是个不错的谋士,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袁术都斗不过李易,他一个人短时间内又如何能对李易造成什么损害?
整个晚上,许攸不断的翻来覆去,一直翻滚到天色微明,这才因为用脑过度,迷迷糊糊的睡了下去,但即便睡着了,梦中依然是咬牙切齿。
过了好久,许久好不容易睡得踏实了,却被院子外面一阵砰砰的砸门声给惊醒了。
许攸揉了揉眼睛,见窗外天色早已大亮,平时这时候他早就起来了,但昨夜实在太累,许攸现在依旧感觉脑壳里面晕乎乎的,偏偏外面的砸门声还不停歇,这让他很是烦躁,忍不住怒道:“何人在外喧哗!”
许攸说罢,不见有人回应,正当他不耐烦,准备再喊,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他的家仆脸色煞白的跑了进来,慌忙叫道:“老爷,大事不好,外面好多兵丁将院子围了!”
许攸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心惊,但微微蹙眉之后,神色便是无比愤怒。
许攸握着拳头,深吸口气,起身一边穿衣,一边问道:“何人领兵,是和缘由?”
许攸语气中虽然带着怒意,但整体还算是平静,那家仆也因此镇定了不少,躬身答道:“领兵之人是昨日那个虞翻,着戎装,带的兵马是襄侯的亲卫,他们说老爷”
家仆咬牙道:“他们说老爷名为使臣,却行细作之事,有辱咳咳,故而要老爷离开扬州。”
“呼”
长长的吐出口浊气,许攸一边往外走,一边系着腰带,眼中满是冷意。
欺人太甚,他是真的怒了!
进了院子,许攸就见随他同来的那些护卫们正用木板顶门,各个脸上惊慌不已,外面依旧砰砰砸个不停。
许攸喝道:“开门,我等行事堂堂正正,岂能畏惧宵小,堕了主公威名!”
一众护卫看到许攸出现,有了主心骨,虽然依旧有些慌,但还是撤下木板,打开了大门,然后许久就和门口的虞翻来了个眼对眼。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许攸差点就招呼人将虞翻斩于剑下,不过,看到虞翻身后那百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许攸只能提醒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过,愤怒之于,许攸也有些奇怪,外院子外面的百姓也太多了吧,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
许攸黑着脸,强押怒气,瞪着虞翻问道:“阁下又来作甚,莫不是终于想明白了,决定要投入我主麾下,哼,若是如此,攸依旧可以不计前嫌,为你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