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执勤的是赤母衣众夜班的五人,佐胁良之、岩室重休、山口教经、长谷川桥助和加藤弥三郎。在我进入清州城时,他们已经和白班换岗了。我和他们几个汇合后,就以我为主,一起留在信长的寝居外面。
“藤八,主公有没有交代什么?”我问道。
“主公吩咐说,如果前线有什么紧急的消息传来,无论是什么时候,都要马上禀报。”佐胁良之回答。
“那么,反正不会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分成三班吧!我和藤八一组,重休和教经一组,桥助和弥三郎一组。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班,让其他人休息。”
“这是为什么?明天换班后就可以尽量休息啊。”加藤弥三郎问道。
“但是明天很可能会和今川家接战了……谁想错过,或者无精打采的上阵去?”
几个人一起摇头。
“那就听我的吧!我和藤八第一班,然后是重休和教经。有消息的话,立刻叫醒休息的人。”我说。
这算是军令了,其余五人一齐答应。
大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听到城下的打更声,我推醒了岩室重休和山口教经两人,然后和佐胁良之盘膝靠在了墙边,闭上眼睛养精神。中途我俩又当值了一个时辰,然后再次交给下一班,和佐胁良之两人一起休息。
这次似乎没过多长时间,就感觉到有人推我,我连忙睁开了眼睛,长谷川桥助正站在我的面前。
“怎么,就到换班时间了吗?”我问。
“宣景殿下,刚才有紧急军情送来,是丸根呰的佐久间殿下飞马派来的信使……大约子时的时候,松平元康率领两千五百人,试图把一批军粮运进大高城中。我方已经击退了他们,还抢到了部分军粮,但是损失了四十多人。之后松平元康似乎有先攻下丸根的意思,佐久间殿下请求主公务必派出部分援军!”
“两千五百人?他不是有三千五百人么?”我嘀咕着,用手掌搓了搓脸,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
脑筋活动开来后,我就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松平元康这两千五百人肯定是佯动,而另外一千人或许已经护着军粮进入了大高城。
“我立刻去禀报主公——现在是什么时候?”我问他。
“似乎快到丑时了。”
那就是凌晨三点的样子。我站了起来,走到信长的寝居门口。
“主公,前线急报!”我大声道。
寝居的门很快就开了,信长穿着一身白色绸衣走出门外。
“什么事情?”他沉声问我。
我连忙把长谷川的话转述了一遍。
“终于来了啊……”信长喟叹着说了一句,神情立刻转为无比的坚毅。他猛地大喝道:“起来了,都给我起来了!藤八,在城头吹响法螺!”
在一片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就宛如惊雷一般。整个天守阁立刻一阵忙乱,一间间屋子里的灯光相继亮起。然后,随着法螺的深沉呜咽声,城下町里也有一些宅邸中亮起了灯光。
归蝶夫人首先从屋里出来,身上只穿着和服,连罩衣也没有披上。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她急忙问道。
“没什么,要出阵了……”信长转过身子,吩咐她道,“阿浓,把你的小鼓取来吧,替我伴奏!”
“……是!”归蝶夫人很快取来了小鼓,架在自己的肩上。
在清脆而短促的鼓声中,信长赤着脚,挥着折扇,在我们面前跳起了闻名后世的那首“敦盛”:
“人间五十年,与天地相比,不过渺小一物。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一曲跳完,信长挥手将折扇丢在地上,大声吩咐归蝶夫人:
“阿浓,取我的鞋子来!取我的具足来!”
“是!”
“桥助,我的刀呢?”
“主公,长谷部国重在此!”长谷川桥助取来信长的爱刀。
“有吃的都拿出来吧!”
侍女们纷纷取来吃食,呈给信长和我们。我们几个坐在地上,而信长就站着吃完了东西。然后,归蝶夫人亲手倒了一杯酒,递给信长。这既是祝祷胜利的酒,也是送别亲人的酒。刹那之间,房间里就似乎笼罩起了一股悲壮的气氛。
信长就着归蝶夫人的手喝完酒,大声叫道:“猴子!”
“是!猴子在此!”木下藤吉郎几步跑到信长面前趴下。
“把疾风牵出来!今天,就由你给我牵马!”
“是!”藤吉郎起身跑了出去。
“大家准备出阵吧!”信长吩咐着,扶着腰间的名刀“国重”,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片刻之后,我们骑马离开了北天守。一行七人七马,织田信长、佐胁良之、岩室重休、山口教经、长谷川桥助、加藤弥三郎和我。而我们即将迎战的,是今川义元号称四万的军势……
才出了清州城,池田恒兴立刻迎了上来,身后是编排在藤八等五人名下的近两百枪阵兵。接着汇合上来的是柴田胜家。
“主公,权六率骑马队一百二十六人前来追随!”
“跟上!”信长命令道。
然后是丹羽长秀。看到夜色中全副戎装的信长,还有我们这三四百人,他惊疑的问道:“主公!这是?”
“要出阵了。”信长简单的说。
“可是……不是要守城么!”丹羽长秀连忙问道。
“那是你的事……”信长手中抓着马络子,大声吩咐他,“长秀!带着你的人,替我看着那些豪族城主们!如果晚间我还没有回来的话,立刻把城里的军粮全部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