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弘又道:“当时那个人,嗯,就是脑袋被一棍打成两半的这位,他倒也没至于说要挑起门户之争,只是随便问了一句,然后白起就告诉他是白云堂,这位就说早就看出来了,然后白起就问他怎么瞧出来的?他说是用鼻子闻到的。”
李牧野又插了一句:“这人够贱的。”转脸又对沈宗元赔笑道:“老哥哥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他就是再贱,这里也不是江湖,比武斗狠那一套绝对是原则性错误。”
沈宗元哼了一声,没理会小野哥。
李牧野转而对叶弘又道:“叶叔,你接着说。”
叶弘又强压着笑意,板着脸继续说道:“当时白起没说什么,我们就继续交接工作,宗教办的三个同志介绍案情的进展,白起当时问的比较仔细,结果这个人就有点不耐烦,说案情调查没什么进展,再怎么问也是不知道,白起就问了一句,你们是玄门的吧,那人说是,白起又说我是听出来的。”
李牧野道:“这小子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就算明知道宗教办的人都是饭桶,也不能当面这么说吧,更何况人家宗教办的同志还不全是饭桶。”转而对沈宗元说道:“沈主任,我这么说没毛病吧,我这人说话直,有哪句说的不合适,还得请你多担待,你老哥年高德劭,别跟我一般见识。”
沈宗元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口角之争也是小杨先挑起来的,请叶副主任继续介绍经过吧。”
叶弘又道:“当时这位小杨听出来白起是在嘲笑他们,于是就说起了玲珑域被袭的事情,白起不服气也说到了前年白无瑕单骑闯关进昆仑的事情,然后那小杨就说,白无瑕那个娼妇如何如何”
“呔!”李牧野忽然爆喝一声打断了老叶的话,小野哥剑眉倒竖,虎目圆睁,怒不可遏道:“玄门的人欺人太甚,说我老婆是娼妇,不就是在说我是绿头王八?这小白起若这样还不拔刀砍了这王八蛋,就趁早给我滚的远远的!”
“李主任,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沈宗元怒喝道:“你是特调办正厅级主任,是共和国要害部门的主官,不是江湖门派邪教组织的头子,就算小杨当时说话有什么不妥,也罪不至此吧!”
李牧野道:“打人没好手,骂人没好口,他既然骂的这么难听,我那大侄子又年轻气盛,估计动手是难免了。”
叶弘又道:“当时倒是还没动武器,只是白起忍不住给了小杨一巴掌,然后小杨就还了一拳,白起抓住了他的拳头,俩人扭打起来,我当时是想分开他们的,但宗教办一共来了仨人,其中一个把我拉住说年轻人打打闹闹很正常,大家都是练武的,切磋切磋而已,结果那边两个打一个也不是对手,这人就也上去了,仨人围攻白起,然后就有一个被白起扯掉了一条手臂,就这样,他们才动了武器。”
李牧野道:“原来如此,那要这么说的话,沈主任,我可得跟你要个交代了,你们宗教办有办案杀人的执照,不把人命当回事,我特调办就没有了吗?许你们动刀子杀人,就不许我大侄子拿棍子还击自卫?”
第六百二十四章 血夜
什么是江湖里的好汉,看上去是黑的,但掰开了里边却是白的。什么是庙堂上的混蛋,看着是白的,当胸挖个洞掏出来全是黑的。李牧野当得了最好的好汉,也做得了最混的混蛋。
一顿胡搅蛮缠,硬是把黑的说成了白的,把涵养极深的沈宗元气的手足颤抖,指着小野哥,神情愤怒,嘴唇颤抖,憋半天终于骂道:“姓李的,老子曰你先人板板!”一着急,家乡话都带出来了。
李牧野道:“老沈,你激动也没用,事情调查的很明白了,宗教办的三个饭桶主动挑衅,又先拿出武器来,最后自取其辱,死掉了。”一摆手阻止沈宗元开口,抢道:“当然了,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话不能这么说,毕竟都是公职人员,毕竟是活生生的三条人命,就算你们先针对我们,就算白起是迫不得已正当防卫,可毕竟还是有些过分了。”
沈宗元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压下胸中怒火,冷哼一声道:“李主任,不管你怎么胡搅蛮缠,避重就轻,这案子已经出了,你就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吧。”
“还能怎么处理,自然公事公办啊。”李牧野道:“上有国法,下有家规,正当防卫还有防卫过当的说法呢,不可能因为他是我大侄子就可以徇私枉法,我是这么想的,死的是玄门中人,动手的是白云堂出身,如果按照江湖的路子,这算是白云堂胜了一场,玄门可以找回场子去,但如果你觉着不能按照江湖规矩走呢,也好办,只要我把人捉回来,咱直接送交相关单位,该审审该判判,真要是判个防卫过当弄个三两年刑期,我们也捏鼻子认了。”
“嘿嘿。”沈宗元冷笑连连,道:“李主任,你想的未免太轻松了,你觉着这是三两年的问题?”
“当然不是。”李牧野正色道:“我那大侄子满打满算才二十岁,这仨人哪一个迈入江湖的时间少于二十年了?孩子年轻,前阵子精神上又受了些刺激,被这仨老江湖挤兑的没有办法了才动的手,要严格来说,这事儿真不赖我大侄子。”
“李主任,你要是这么讲话的话,我看你我之间也就没什么沟通的必要了。”沈宗元道:“告辞了。”
李牧野目送沈宗元气冲冲上车离开了,这才转而对叶弘又说道:“老叶,得赶快把那小兔崽子找回来,如果被沈宗元捉到了,小命就保不住了。”
叶弘又道:“找到了也还是一个大麻烦,这沈宗元可不好打发。”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李牧野其实也有点无奈,道:“这小崽子这次捅的篓子有点大,处理不好估计今后就不能继续留在特调办了。”说着揉了揉太阳穴,又道:“人才难得,能保还是得保啊。”
“做出这么大的案子来,你还打算保呢?”叶弘又像见鬼了似的盯着小野哥,道:“你能保住自己不受株连,不丢掉乌纱帽就不错了。”
“你这是常规思路,我也知道就算我再胡搅蛮缠也最多是暂时把沈宗元气跑了,改变不了什么。”李牧野道:“但也不是一点作用都不起,最起码咱们赢得了喘息之机,找回白起是第一步,接下来第二步怎么把这小崽子洗白了才是关键。”
叶弘又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看一眼天空,然后说道:“还好是个半晴天,应该不至于打雷吧。”随即神情夸张,语气中充满了质疑:“这种事情你还想给他洗白了?”
李牧野嘿嘿一笑,道:“你听我一说就明白了,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又为什么争吵起来的?这别墅开发商灭门案宗教办接手了这么些日子,为什么调查工作一点进展都没有?”
“你的这些问题跟白起的事情有关系?”叶弘又不是太理解李牧野的意思。
“宗教办为什么派这仨人来交接?”李牧野道:“很简单,这案子就是他们仨办的,至于到底怎么办的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咱们就利用这一点把那臭小子洗白了。”
叶弘又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道:“明白了,不过这事儿操作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你想把屎盆子扣到这仨人身上,最起码你得先端起那盆子来,这案子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破?”
李牧野道:“我这不已经来了吗,咱们现在就重新勘验现场,争取尽快把这案子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月如轮,华光暗淡,风送来几朵残云挡住了月光,夜色更暗了。
院子里有灯,三具尸体还摆在那里,李牧野明白这是沈宗元故意为之,他还要用这件事做章,自然不会主动破坏现场。而李牧野如果破坏了,他自然有保留的照片来证明小野哥企图掩盖罪证。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这件事暂时还没公开化,这就是沈宗元的态度,他在等李牧野表态。如果李牧野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明天他就会把这件事公开。
夜风吹来,一阵薄雾被带进院子,在虚空中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形态。
一团火光忽然爆发开来,老叶在火光中念念有词,院子里竟似乎忽然安静了许多。
李牧野笑道:“你真是多此一举,如果真有鬼,说不定咱们还能问出点线索来。”
叶弘又道:“不用怀疑,这世上肯定存在幽灵,人死后精神世界不灭,就会成为幽灵,但人鬼殊途,想要跟鬼对话可不容易,尤其是你这种精神感应强大敏锐,且体力雄健的人,连鬼都怕。”
“越说越玄乎。”李牧野道:“真要是有鬼,首先这哥仨就得来找我算账。”
“如果没有鬼,你打算怎么寻找线索?”
“之前我看过卷宗,说案发现场发现了几十人的血浆,这开发商家一共五口人,其中还包括俩孩子,不可能有那么多血浆。”李牧野道:“这就是说,这案子里很可能还有其他被害人,而凶手一直利用这里鬼宅的传说,在这里炮制凶杀案,他也许存在某种特殊癖好,专门喜欢收集被害人的血液......”
叶弘又道:“宗教办那边移交现场的时候曾交代说,这宅子里不太平,提醒我们当心些。”
李牧野道:“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可怕的连环杀手,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再可怕也不会比愤怒的老玄尘更可怕。”叶弘又愁眉不展,道:“你若真把这屎盆子扣到玄门弟子身上,那老头子肯定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李牧野没接这个话茬,径直走向发现血块的阴面房间,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又用脚亲自轻探地面每一块砖。
“不用试了,我和白起在白天的时候已经仔细勘验过了,没发现中空的反馈。”叶弘又道:“包括楼上的房间,顶端的阁楼都已经仔细搜索过了,只找到一些旧报纸和旧玩具,房子原来的主人很早以前就搬走了,这些年房子都是出租给外地人暂住,因为闹鬼的缘故,始终租客寥寥,这两年更是干脆没人肯来租了,这才卖给了开发商,结果就出了这案子。”
李牧野道:“我们都知道开发商一家被挖开了胸腔,一个老的和两个小的还被挖出了双眼,这凶手为什么要挖走他们的内脏?又为什么挖去了孩子和老人的眼睛?是不是说他不喜欢老人和孩子濒死前的凝视?”
叶弘又尝试开灯,但墙上的开关不知为何竟失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