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吼声如雷!
唐军团牌阵破开,宇文洪泰率领陌刀阵杀出去了!
就如同两辆对开的装甲车装在了一起,惊天动地,鬼哭神号!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烟尘与血雾一并嚣起。隔得稍远,秦慕白根本就看不清战场中的任何细节。只是分明看到,宇文洪泰这一部五千陌刀手冲杀上前,就如同一个人狠力撞上了墙壁,瞬间被惨惨的撞回来了一样!
实力悬殊,顿见高下!
秦慕白心里,很是紧了一紧。
前方战阵里,侯君集的脸色绷得更紧,牙齿也咬得骨骨作响。征战半分,凭他的经验一眼就可看出,眼前这支精锐的吐蕃军队昆仑铁骑,的确是练得很“硬”。
无论是装备,马匹,士兵的个战水平还是战法的精熟程度,都不是以往遇到过的任何一支蛮兵可比!
简单来说,昆仑铁骑,它同时具备了两项能力:蛮兵传统的优势——强大的单兵作战能力,和非比寻常的战术素养!
秦慕白开始明白,为什么短短的十年时间,噶尔钦陵就能够辅佐弃宗弄赞将一个复杂庞大又割据林立的高原,收拾成一个统一完整的吐蕃帝国了;并在此同时,吐蕃的军力与国力也是日渐膨胀,除了征服许多邻邦小国,都敢于向大唐挑衅叫板了!
他们没有丰富的物产与庞大的人口基数,也没有渊远的文化与宗教作为底蕴与信仰,甚至还没有自己的文字!
凭的,就是眼前这一支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军队!
……
宇文洪泰所部的五千陌刀兵,杀进昆仑铁骑群中,如同被洪荒巨兽吞入了腹中的一只小鸡,瞬间泥牛入海!
侯君集的脸色变了。
令旗扬起,左右双翼骑兵出动,开始掠阵助战!
远方,十八头雪白牦牛拖拉的大轮盘毳帐前,噶尔钦陵嘴角略微一扬露出一丝极为不屑的冷笑,仰脖喝下了一杯青稞酒,左手食指和中指朝前略微点了一点。他身边的哨楼上的发令兵瞬时拿起了一面大蓝旗,拼命的迎风挥动,同时吹响了一阵呜咽的牦牛号角!
唐军左右双翼的掠阵骑兵,各有万余,都是原来的兰州野战军精锐越骑,大半是老兵,也算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了。掠阵辅翼这种事情,一般的新兵还真是干不利索。
按以往一般战法,越骑在两翼齐飞,骑射冲击从敌军军阵的两翼强行撕开缺口,然后发挥机动力与冲机力优势,如同尖刀一样扎进敌军军阵腹中,乱敌阵角令其首尾不得相顾,然后分割剿杀。
可是今日,当这两拨越骑从两翼冲而来时,意外的发现,他们即将面对的昆仑铁骑,居然像潮水一般朝两旁闪避开来,如同巨兽张开了两张血盆大口,就等他们投怀送抱!
越骑将士们惊讶了!
这些沙场老兵们,从来只见到步兵能够在战阵之中如此进退自如严整有序,几时见过如此诡异的骑兵?——换句话说,有几个人看到过,一群正往前猛冲的骑兵,突然调了个头就往回跑,还不撞上后面的自己人?甚至,他们有人都直接勒马在倒退着走,走得还不慢,一边走还在一边放箭!
若非练过千万回,哪能在阵前临敌之时发挥出,这样熟练的配合与精妙的骑术!
云台之上,秦慕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虽然他看不清战场上的细节,可是大局一览无余尽收眼底。现在看来,吐蕃的骑兵阵就如同一团巨大的海绵,而唐军就如同一缕缕的墨汁——海绵,在轻而易举的吞噬墨汁,一点不剩!
很快,两翼的唐军越骑杀进了吐蕃的骑兵群中,瞬间陷入重围之中!
“合而为一,离而为八……除了卫公,估计天底下也就只有噶尔钦陵,能把这阵法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了!”虽然很是不甘,但秦慕白在心里承认了这个事实。
侯君集有点坐不住了。
已经有两万五的精锐杀进了昆仑铁骑,便如泥牛入海全无效果;在他身后,还有三四万兵马,其中过半新兵。
能指望这三四万新兵,逆天改命扭转战局么?
“不可能!”侯君集比谁都明白这个事实。
可是眼下,已经没有退路!……就算将这三四万新兵全部战死,能救回一个陌刀手、一名越骑,也是算值!
“擂鼓!”侯君集厉声大吼,铁枪高举——“全军,突击!”
“杀啊——”
山呼海啸的喊杀声震天响起,除了秦慕白亲勋的翊府越骑与雪雕军,余下的关西大军,鱼死网破的朝战阵之中杀去……
秦慕白,眼神如冰,面似寒铁。
这一仗,就算不让侯君集诈败,这是输得如此彻底……差距!
他自己与噶尔钦陵之间,年轻的关西军与老辣的昆仑铁骑之间,的确存在巨大的差距!
“慕……慕白……”身后传来了一声颤抖的低哦,来自已经被秦慕白遗忘了她的存在的李雪雁。
“何事?”秦慕白没有回头,机械的问道。
“我……我……我知道,什么……是战争了。”李雪雁不停的吸着凉气,还在哆嗦。
“那就好。”秦慕白依旧看着前方。
“我……不去吐蕃了。我要留在大非川,照顾负伤的将士们,可以吗?”
“随便。”
“……”李雪雁感觉,自己分明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可是此刻,她也能体会秦慕白的心情。因此也不敢再多言了。
战况如荼,百里辽阔的晴罗原,如同地震一般在不停的颤抖。在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役面前,山河流云仿佛都被震撼了,风云变色。
战局,对唐军相当不利。
虽然侯君集已经率领主力中军杀进了阵中,对一边倒的战局有所缓解,两方大致可算势均力敌。可是……在远方,昆仑铁骑还有半数兵马纹丝未动!
噶尔钦陵索性坐在了马札上,身前一壶美酒,脸色风清云淡。
“侯君集,浪得虚名!”他不禁摇头而笑,“区区离而为八阵,就把你打得如此难堪。今日过后,你还有何颜面敢枉称,是卫公药师的得意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