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听到张郃进军不果,听到朱灵叛降,散关——陈仓一线失守,听到番须口不得不放弃,听到牵招四万大军被一战而歼,听到三子曹彰败阵关平重伤而回,听到马腾举军归附刘备,西凉转眼之间即将全归于刘备所有,心中愤怒、恼火,无言可以表述。
当即是急召亲信文武,商议西线防御之策。而许都重重宫宛之中,在曹操的眼皮之下,却是有一个人闻声欢跃,喜形于色。那就是关起门儿称孤道寡的傀儡皇帝——献帝刘协。
小黄门穆顺,听见以上诸多消息,忙入宫报告。刘协心中大喜。对伏皇后说道:“皇叔既得志,朕与皇后便可脱离苦海矣!”刘协不是傻瓜,多少年的艰险道路走来,他心中比任何人都了解厚黑二字。然,刘备之后再是怎样,也绝不会比曹操更加的过分!所以,他心中高兴,非常的高兴!
一句话不打紧,刘协随身左右都是曹操派来的耳目,在衣带血诏事出之后,曹操更加严密的监视起了刘协的日常行为举坐!
自有人将此话告于曹操。曹操这些日子心中正是不顺,淮南战局僵持,自己数十万步骑大军虽陆战无双却始终无法突破淮水一河之流,即便把鲁肃部扫出了广陵郡,也奈何不了淮南敌军。已经两三个月了,新合肥、寿春城内八万曹军虽然依旧枕戈待旦却江东吴军于城外,可前景……无可否认,越来越暗淡渺茫!
这些已经是够曹操郁闷的了,现在刘备军又猛然一兴,自己苦心竭力组建起的二十万联军,半点实事没敢。反倒被一把火烧去了四万人,重将牵招殉难,那扶罗寒、刘豹、去卑等虽然不知消息,可想来不是战时就是被俘……
正因此事,曹操狂怒之下心头正恨得发痒,如今却听到了这一句刺耳的言语,那无名孽火,汩汩的就冒了上来!当下也不再做忍耐,起身就往汉献帝住处闯去!
曹操权称‘丞相’,行萧何故事,可履剑上朝,面圣不拜。但在之前的日子里,他还是给自己这个女婿留一些颜面的。(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曹操将女儿曹宪、曹节、曹华三姐妹同时送人宫中)可今日,却是丁点颜面都不顾了。
曹操带着许褚等一般亲近随从进宫,直闯献帝所在之殿,自立不拜,按剑在手,喝声问道:“逆臣刘备,擅逐朝廷命吏,先夺荆州,后取益、凉,陛下何默不出声无一言讨之?”刘协见曹操来势汹汹,心中已经知道不好,一言肇祸,正是战战兢兢。但他心中到底还有一点硬气,否则当年在赵彦殉难时他就不敢对曹操说:“君能相辅则厚,不尔。幸垂恩相舍。”这句硬话了。当下强撑着架势辩道:“朕深处宫中,并未知有此事。若真有之,自敢烦劳丞相担当。”
曹操当即冷笑:“并未知有此事,如此说岂不是我曹操挡了陛下耳目?如此大事竟然陛下不知,老臣是否要让开一二呢?”几乎是撕破了脸皮的话,说的汉献帝是脸色煞白。
“陛下既然不知,那就不要再欢庆鼓悦了?好让陛下心安,那刘备若不出犯中原,还就罢了;若真是有些风吹草动,老臣当立取刘备首级,献于陛下一观。”曹操说罢恨恨离宫而去。
自古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曹操这一下子带剑逼宫,隔不一日便已经是风声四播,广传于许都城内。
伏完,伏皇后之父,乃光武重臣大司徒伏湛七世孙,袭爵“不其侯”,官拜侍中。娶汉桓帝长女阳安长公主刘华为妻,生五子一女。
作为献帝的正牌老丈人,伏完当然可以算得上是许都刘汉党的中坚,同时他也是刘备军对曹机密消息的一大来源,只是隐匿的很是隐蔽罢了。“当年董卓鸩杀少帝,如今闻曹操带剑逼宫。当今天子,恐不免又为少帝之续。”伏完长子伏德恨恨的一扣手中酒盏,切齿说道:“强臣震主,我大汉四百年天下,难不成真要三纲断绝!”
二子伏雅道:“刘玄德并荆益之众,现又得凉州马韩之力,他日必能恢复汉业,我等也可坐看曹贼下场!”
伏完听了两个儿子的言语,摇头长叹道:“刘玄德即便恢复汉室,其部下也多是功利之人,岂能再复奉当今天子令?世乱则挟以为名。时平则视之若刺,焉不知再有义帝郴州之厄?而今也就只有看刘玄德自心了!”
再看那献帝刘协,曹操走后,空荡荡的大殿里他跟着伏皇后二人悲悲切切哭了好一阵子,这才止住了心中悲痛。献帝头脑清明之后对伏皇后说道:“朕与爱后如今都在曹操掌握之中,贼獠但凡有一些儿不顺意,你我二人的性命就是难保!那贼子觊觎大位,已非一日,朝中诸位大臣中,孔融、赵彦稍有骨气,便被他杀虐;荀彧叔侄,因世受国恩,心中颇怀忠义,又被曹贼不顾多年跟随立下的汗马功劳而双双逼死。外面之人,除了阿谀奉承之辈,便尽是他一系的逆臣贼子,只要他稍有示意,便不愁无那趋意承心之人甘作鹰犬狗腿,那时朕与卿二人就只能引颈受戮!此生死不足惜,可惜的是祖宗四百年基业,尽数付于了流水。”
伏皇后擦干眼中的泪水,说道:“皇叔既已经领了荆益二州,现有新增凉州,得了马腾、韩遂二人归附,可谓是兵多将广,何不密下诏令责来勤王?”
献帝苦叹道:“爱后,皇叔虽得占三州,可曹操依旧势大难敌。皇叔羽翼未丰,若轻举妄动,必遭失败。如今我大汉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就仰仗皇叔一人保全社稷了,又怎能轻举妄动?况且皇叔仁厚,今我你二人性命皆在曹贼手中,是时皇叔兵出,曹贼以你我二人相挟,岂不是陷皇叔于进退维谷之中!此事万不可为!”
伏皇后哀怨一叹道:“曹贼势盛,你我夫妇终不能脱此樊笼。皇叔怀投鼠忌器之心,也不敢放手中原,陛下不误皇叔之前程,亦误宗社之大计矣!”
刘协无奈长叹一声,愧颜说道:“朕空得天子之名,却实误兴复汉室之大业,哀无良策,解此困难!”
“如此陛下何不问计臣妾老父?”伏皇后沉思了良久,可她就更想不出什么法子来了。最后只能想到了自己父亲。
“倒也使得,卿可代孤作书一封,朕以穆顺前往国丈府上相询。”
恰过不几日伏完小儿伏郎病危,宫中自然要遣人去付完府上看慰,穆顺也就趁机见到了付完。将刘协问计道出,付完听了也一阵愁眉。
伏完幼子正处病危之中,他心情本就郁闷哀伤,之前还听到了曹操带剑逼宫,现在又面临着献帝刘协问计,烦闷悲伤,郁火中烧之下索性给献帝出了个绝户计:“臣有一策,陛下自可将传国玉玺暗中差人送赴荆州,附一御笔手诏,由关羽云长转递成都刘皇叔,令皇叔先正大位,恢复汉祚。皇叔若遵诏书,有玉玺为证,则陛下不过许都一汉室宗亲耳。曹操挟之为无名,杀之也无足轻重,或许反会留下陛下以诱饵皇叔,转于虚位待之以免于受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