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半信半疑,眼中凶狠略少了两分,却仍将匕首横于面前,连连退到床铺内里,才摸了摸他的受创肩头、双腿等处,发现虽不曾以布带缠裹,但皆已结疤,体内创痛也轻了大半,便又多信一分。
“你为何要救我?”男童警惕道。
徐子青微微一笑:“见到便救了,哪里有这许多理由。”
男童才慢慢挪动身体,往床铺下而去,才刚双足落地,立刻便往门外窜去:“既然如此,多谢你,我走了!”
徐子青手臂一展,将人直接拉了回来。
男童一个侧翻,呈现出一个进攻的姿势:“你果然是骗我的!”
徐子青摇头道:“我不曾骗你。只是你的确走不得。”
男童毫不相信,厉声道:“我为何走不得,说!你有何阴谋!”
这小子犹如惊弓之鸟,似稍一拨动便要飞走,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倒让徐子青心里生出一丝怜惜。
想他前世尽管病痛缠身,却也只是治疗时难过罢了,从不曾吃这样的苦头。而今生过得颇有波折,却总能化险为夷,也算顺当。可这一个小儿才这样大的年纪,竟已是遭逢大难,全然不敢对人有半点信赖了。着实可怜。
思及此,徐子青暗暗一叹,说道:“我并无阴谋。”他言语温柔,只是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晕迷前所在何处?”
男童心下狐疑:“不是下蕲州么?”
徐子青心道,果然如此。随即摇头:“此乃上蕲洲。”
莫说这男童,徐子青自坊市中得知此地竟非上禹洲、而是上蕲洲时,也很是惊异。他猜测是因“龙吸水”之故,大风将他吹来,而这男童,约莫也是如此。
那男童立时怒起:“你浑说什么?我下九洲之地素来只有下蕲州,哪里来的上蕲洲!”
徐子青温和一笑:“便是因此,我才叫你莫要出去。”
因男童情绪颇为激动,徐子青也不欲再多刺激于他。想了一想,摊开手掌,掌心簌簌窜出一株碧草,通体莹亮,叶片儿纤纤,剔透可爱。
男童双目蓦地张大。
徐子青对他招一招手:“若是不信,你可来碰它一碰。”
男童迟疑一会:“你若允我以匕首将你抵着……”
他说及此处,也自觉有些过分,却仍是倔强抬头,一瞬不瞬盯着徐子青面庞,就等他的下文。
徐子青便轻声道:“随你罢。”
男童这才疾步上前,将匕首顶在徐子青腰间,徐子青一动不动,男童眼里很快闪过一丝犹豫,手里握着的匕首,也略向外送了一分,并不会误伤徐子青。
徐子青眼里露出一抹笑意,将手掌放低些,送到男童眼前。
男童屏住呼吸,一根手指极快地碰了碰草叶,只觉得温温润润,草茎脉络间很是生动,比之寻常所见草木类更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