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友兰天性具有的捣糨糊、和稀泥的处事哲学与“骑墙”性格,在战前的清华园由于环境与政治气候关系尚未全部显露。到了西南联大时代,空间缩小,人事纷争增大,各方面的矛盾相互尖锐与集中起来,冯友兰的人格缺陷就暴露无遗。在许多问题处理上,冯往往处于自身名利的考虑,说一些模棱两可,不着边际的话。台湾马逢华曾说当年他和萧公权闲聊,说起清华旧事,萧公权说,战前清华园教授同仁之间就流行这样的说法:WhateverDaisenSays,itgoes;Whateveritgoes,ChisenSays。这话翻译成白话就是:(陈)岱孙怎么说,事情就怎么做;事情怎么做,芝生就怎么说(马逢华《记西南联大的几位教授》,载《传记文学》52卷6期)。此语可谓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冯友兰的性格与人生哲学。
当年西南联大的学生、后为著名生物化学家、中科院院士的邹承鲁在答《科学文化评论》杂志记者问时,记者问他:“西南联大的先生里您最欣赏谁,最不欣赏谁?”邹承鲁说:“最佩服的是陈寅恪,最不欣赏的是冯友兰。”同是西南联大学生的何兆武在评价邹言时说:“这话说来似乎有点不敬,不过当年我们做学生的大多对冯友兰的印象不佳,主要还是由于政治的原因。冯友兰对当权者的政治一向紧跟高举,像他《新世训》的最后一篇《应帝王》鲜明地表现出想作‘帝王师’的心态。在我们看来,一个学者这样做不但没有必要,而且有失身份。”(《上学记》,何兆武口述,文靖撰写,北京三联书店2007年第三版)其公后来特别是“文革”时期所做的一切,都可从他早年这些脉络中寻出影子。
[26、27]《精神的雕像——西南联大纪实》,李洪涛著,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出版。
[28]据抗战时期同济大学毕业生、台北工程师王若奂《同济校友对国家的贡献》,打印稿。
[29]陶希圣《傅孟真先生》,台北《中央日报》1950年12月23日。
[30]罗家伦《元气淋漓的傅孟真》,台北《中央日报》,1950年12月31日。
[31]《“九一八”一年了!》,载《独立评论》,第十八号,1932年9月18日。
[32]傅斯年《日寇与热河平津》,载《独立评论》,第十三号,1932年8月14日。
[33]原载台北《时代追忆论文集》,转引《傅斯年》,岳玉玺、李泉、马亮宽著,天津人民出版社1994年出版。
[34]《傅斯年全集》,第五卷,欧阳哲生编,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
文天祥(12361283),字宋瑞,一字履善,号文山,南宋庐陵(今吉安)人。南宋末年,朝廷偏安江南,国势弱小,北方蒙古族于1271年结束了内部为争夺皇位自相残杀的局面后,建立了元朝,继而组军南下,兵锋直指南宋腹地。1273年,元朝丞相伯颜统20万大军攻下襄樊,以此为突破口,顺江而下,攻打南宋首都临安。1275年,南宋守将贾似道统率的13万大军被元军歼灭,朝廷再无兵可用,首都临安危急,南宋面临着亡国灭种的严重威胁。此时宋恭帝在位,年仅4岁,太皇太后谢氏临朝听政,发出“哀痛诏”,号召天下四方迅速举兵“勤王”。当时正担任赣州知府的文天祥“捧诏涕泣”,立即应诏从命,在两三个月内组织了一支近万人“勤王”队伍,几经周折,赶到了临安。而在成千上万员朝廷命官中,带兵勤王者只不过文天祥和张世杰等三人而已,国运之衰微,人心之冷暖,局势之危急,令人顿足扼腕。
1276年2月,临安陷落,皇帝被俘。由文天祥、张世杰等将领先后拥立的赵是、赵丙小朝廷转战于东南沿海地区坚持抗元斗争,后被元兵击败,只好退至广东,坚持抵抗。1278年11月,文天祥收拾残军,移兵广东潮阳,不幸于12月20日兵败五坡岭(今广东海丰北),被元军俘虏。
文天祥被俘后,元大将张弘范将其押往元大都(今北京),并要他写信招降宋将张世杰。文答曰:“我不能救国,难道还能教人叛国?”张弘范乃强迫就范。文天祥答应后,写下了著名的篇章《过零丁洋》一诗。最后两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成为千古名句。张弘范读毕,暗自摇了摇头,只好作罢。到大都后,元世祖忽必烈为了诱使文天祥投降,在生活上殷勤款待,并派投降元朝的南宋宰相留梦炎以“现身说法”劝降,未果。为对文施压,元朝廷将他囚禁在阴暗潮湿、老鼠横行、臭气熏天的牢房里。面对非人的磨难,文天祥在狱中写下了浩然正气,千古传颂的《正气歌》,抒发了他坚守气节、宁死不屈的悲壮情怀。
临刑前几天,元世祖亲自出面劝降文天祥并许以丞相的高位,这是13世纪远东大地上两个重要人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会面。关于见面的地点,有人说是在土牢,《宋史》说是在皇宫,尚有可考处。无疑义的是,文天祥没有因忽必烈的召见而感动,他以外臣之礼“长揖不跪”,对元世祖以宰相之位相邀婉言以谢。最后,忽必烈问:“汝何愿?”文天祥对曰:“祥受宋恩,为宰相,安事二姓?愿赐之一死足矣。”忽必烈无语。
回到牢狱后,文天祥知道自己死期已至,乃写两首绝命诗交给3年来照顾自己的张弘毅。张是文的同窗,在文押解途中自请随行,3年中一直负责文的饮食起居。接着文天祥又写了一篇《衣带赞》,藏于腰带间,因而又称“衣带诏”。
1283年1月9日,文天祥被押往燕京城北的柴市处斩。临刑前,监斩官告诉文此时反悔还可以当丞相,文回答,我要做的事都做完了,无他愿,只求速死。遂被斩。次日,其妻欧阳氏前来收尸,在文天祥衣带中发现了那篇《衣带赞》。其词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此篇遂成为文天祥光照日月、气壮山河的绝唱。文氏本人也因他的光辉形象和壮烈诗篇而成为永垂不朽的民族英雄。
[35]《傅斯年》,岳玉玺、李泉、马亮宽著,天津人民出版社1994年出版。
[36]当日本军方拼全力实现“一号作战计划”时,傅斯年在重庆1944年7月9日《大公报》发表了《我替倭奴占了一卦》一文,以一个历史学家和军事战略家的眼光,对抗战形势和日本的战略战术作了预测。这是抗战期间傅氏本人最优秀,也最为切中要害的军事理论和战略思想的文章。就整个抗战八年而言,在所有发表的军事战略文章中,傅氏此文仍称得上是最为杰出的佳作名篇之一,对国人的民族自信心和中国必胜的精神起到了极大的振奋作用,对中国军事战略部署和用兵方略具有十分明晰、现实的指导意义。傅文开篇便单刀直入地称:
“上月我在重庆,倭奴正在进行河南战事,自鸣得意的很。我便替他占了一卦,那卦词正是李义山的一首绝句,词曰,‘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就是说,一个人到天晚的时候,要办的事一事无成,心中大是狼狈,于是乎赶车子到古原上散散心中的闷气;在古原上,斜阳正在山头,这光景也颇可留恋的,只是黑暗便在半小时中到来,虽在恋恋不舍这些原上的景物,毕竟这运命是落日的运命是注定了。
“解曰:‘向晚’是倭奴的气力已到最后一着,‘意不适’是明知失败之象,所‘驱’的‘车’便是那些自鸣得意的蹩脚坦克和装甲车。长沙既是古战场,洛阳更是‘古原’之至,‘夕阳无限好’是形容倭奴的回光返照。判曰:夕阳之下即是黄昏,黄昏之后立即天黑,这事进行的速度,犹如骏马奔驰。所以此卦为下下,其象为迅速覆亡。”
傅斯年说这一段虽是笑话,但事理正是如此,所谓的“一号作战计划”,是日本在自觉毫无办法的情形中进行的生死一搏。按傅的分析,由于日本是个天赋薄弱的国家,因而像德国当年之大规模的闪电战,美国已经兴起的海军新战术,都是他担负不起的。日本要实现“大东亚”之梦,采取的战略是:上策打败美国;中策不为美国打败;下策即是对付中国。就中日关系而言,日本战中国而败,其下场自不必说;若战中国而胜,他的问题仍没有解决。由于两面作战,日本陆海军消耗极大,“倭奴在今天,上策既不能打败美国,中策又不能不为美国打败,万不得已,然后取此下策,向我们挑衅。其目的是显然为巩固大陆上的地位,以为时机一到,便向盟邦求和”,以便争取到更大的主动和本钱。此计在傅斯年看来,全是妄想。因为就战争形势论,日军大陆上的攻势,大体上只能进展到如此地步,要想深入中国西部或真正威胁了川、滇、黔三省之地,几乎是不可能的。
——后来的事实完全证明了傅斯年对战争局势预测之正确。由此可知,傅在李庄召开的征兵会议,当是象征性地作一表示,并未较真儿。对新征召的号称10万之众的青年军真正用途,当时的傅斯年不可能没有感觉和预测,不过在乱象纷纭的世事中,他所能做的也只有低调处理属于自己地盘上的一点事宜。至于这支新军日后是否用于国共内战,就不是一个“非官非学”的傅斯年可以控制和驾驭的了。
[37]《悠忽人间四月天》,载《不重合的圆》,梁从诫著,百花文艺出版社2003年出版。
[38]《傅斯年全集》,第七卷,欧阳哲生编,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
[39、41]《跟费慰梅谈生平》,载《从清华园到史语所》,李光谟著,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