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的蝉鸣大叫着酷暑,将讨厌的夏天一步一步拖到了周念身边。
她讨厌这样沉闷又压抑的季节,却又无力反抗。
只能大步大步地往前走,低着头,不去看刺眼的太阳,不去听讨厌的海浪声,只盼不要再有人时时刻刻提醒她,夏天来了。
走得着急,在拐角被石头拌了一跤。
眼泪夺眶而出,砸在洁白的连衣裙上。
夏天果然是很讨厌季节。
周念擦干了眼泪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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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站在姜家的老房子门口,周念才生出一点局促来。
和那个哥哥一起玩的时候周念才上幼儿园,算起来,都有十年都没见过面了,她连对方长什么样了都不记得,因为和爸爸赌气就贸然来送饭……蛮尴尬的。
旧式的自建房都带有院子,院子外沿被高高的木栅栏围起,看不清里面的景观。
门外停着一辆高大的黑色机车。周念站在旁边比对了一下,发现座垫高度竟然接近她的胸口。
敲了敲门,等了一会,门后传来传统门闩的扳动声。
吱呀——门开了。
“哥哥你好,我叫周念,我是…诶……”
周念抬起头,然后打了个磕巴。
旧式木门很矮,男人比门高出一个脑袋,一手懒懒散散抓着上门框,将身子探了出来。
寸头、耳钉、伤疤,黑色背心,肌肉健壮。
视线相交,周念呼吸一滞,迅速低下头,将手里的保温盒递了过去,“我是……替爸爸来给你送饭的。”
昨天下午见面的时候天都快暗了,他应该认不出自己,周念这样安慰自己。
下一秒,头顶传来男人的散漫嗤声。
“哟,这不是昨天那个妹妹吗?怎么,今天就不认识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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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还不流行说“人设”这个词,后来周念回想起来,十五岁的自己真的很在意“冷酷”这个人设。
所以当姜陆潮点破了她的身份时,即使周念心底有过慌乱,面上仍波澜不惊,只是略带诧异地挑了挑眉,“哦,原来是你啊,刚刚没认出来。”
“别装了妹妹,演技不大好。”
周念虚心点头:“嗯,好,那我回去看看《演员的自我修养》。”
姜陆潮抓着门框,唇角悠闲挑了下,眸光落在她脸上,“现在不是胆子挺大嘛,昨天怎么不敢承认自己是周念?”
“不是不敢。”周念纠正他,“是有自我保护意识。”
周念上下扫视面前男人,很坦诚地说:“哥哥觉得自己看起来难道像好人吗?”
好一个不像好人。
唇边淤青让姜陆潮的冷笑看起来有些狰狞:“知道我不是好人,现在还敢这么说话?”
周念脸色平静:“这里有监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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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陆潮自然看到周念的校徽了。
明明是本人却不敢承认,又那样紧张地畏在墙角,楚楚可怜的。姜陆潮也知道小姑娘多半是被自己脸上的伤口吓到,便没有戳破她的谎言离开了。
只是这时再看,倒是没半点昨天那样胆小的影子了。
姜陆潮眯起眼,右手撑在机车上作支撑点。身子倾了下来,脖子上的银色长链便自然垂落,很有质感的链子,摇晃时反射着冷光。
十五岁的少女,披散着齐肩头发,稚气未脱,一双澄澈的眼就这么直勾勾地与他对视,无辜又无畏。
细细看起来,确实能看出几分小时候的影子。
和周念相伴的那几年姜陆潮上小学,已经是可以记事的年纪了,对她的印象还算深刻——一个乖巧又黏人的妹妹。
十年不见,性格倒是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像什么呢……
姜陆潮不带表情地盯着她琢磨。
眼圈发红,皮肤雪白,像只兔子。
对,兔子。
个子小小、脾气吊吊的那种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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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正午,骄阳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