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中的小农民

第1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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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别把我和姐姐送走,外婆不给吃的,还和舅舅、舅妈打我们……呜呜呜!”二丫紧抱着吕庆尧的腿喊着。
“爹,爹,我和妹妹能干活,别把我们送走,送回去他们会打死我们的”大丫这边也抱着吕庆尧的腿。
桑柏抬头一看,发现院里坐了一圈,都是老长辈们,也都是村子里说话算话的人。
“桑先生回来啦?”吕庆举看到桑柏回来了,说了一句。
桑柏点了点头,示意两小舅子进得院来,把他们知道的事情说一下。
听夏卫国和夏卫军说完,大家伙心中反到是松了一口气,原本的猜测总算是落了地。
不过很快又都火冒三丈起来,因为这女人简直是扒了吕庆尧一层皮啊,把家里的财物都带走了,连根棺材板片子都没给吕庆尧留下啊。
喔,也不是没有留,留下了两个拖油瓶。
桑柏见两小舅子说完,于是便使了个眼色让两小舅子离开院子回家去了,自己则是拉了一条小凳子坐在一边。
“这两孩子还是送回去吧,你非爹非妈的一个人可怎么办,养好了没什么功劳,但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两家孬人指不定就回来找事了”陈显福说道。
对自己的亲孙女,亲外孙女都能下这么狠手的人家,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以后闹出事来那再正常不过。
吕庆尧伸手把两丫头从地上拉了起来,轻轻的拍了一下两丫头膝盖上的灰,一边拍一边语气平淡地说道:“送回去就是把这两孩子往火坑推啊,你们是没见,刚来的时候这两丫头身上全都是藤条打的印子,旧印子还没消呢,新印子又挨上了,来了两天拉的屎里面都混着草啊,不给吃饿的……人心狠起来那可比禽兽狠多了”。
吕庆尧的话引得大家一片唏嘘声。
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情况还挺严重的,不说别的只说县城那边稍远一点,有一条叫废黄河的河道,每年都不下二十来个女娃子被扔在河道或者是河岸上,其中有一部分是生病不治的,但大多数被扔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她是女孩。
像是大丫和二丫就生在这样的家庭,爷爷奶奶因为她俩是女孩从生下来便不喜,你别看这帮人穷,但是巴着绿眼珠子盼孙子。
等媳妇生了女孩之后,别说女孩了,就连女孩的母亲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看的。
在这样的家庭出生的女娃子又能有什么样的好待遇?
别说是好待遇了,能吃上饱饭就烧高香了。
大丫二丫都倒霉,因为父亲死了,两孩子跟着母亲回到了娘家,原本以为离开了狼窝,谁知道又入了虎穴。
亲外婆怨两个外孙女吃饭吃多了,多消耗她家粮食了,于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至于舅舅那更是三天一顿大打,两天一顿小打,根本就没有拿这两孩子当个人。
两女孩吃不饱,饿了根本没人说,说了就是挨打,于是就在外面吃野果子,甚至拨草充饥。
母亲呢又护不住,连自己都受着气呢,动不动都挨着骂呢,哪里能护的住孩子。
“爹给饭吃也不打,我不要回去”二丫这有抽泣着嘟囔着说道。
吕庆尧这心疼的嘴角都抽抽,轻轻的抹着二丫脸上的泪:“爹没说把你们送回去,你们到了我的身边那就是我的闺女,爹养你们!”
吕庆尧是真心不想把孩子送回去,都活到他这岁数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人生都走完大半截子了哪里来那么多的怨恨不平。比起以前饿死的兄弟叔伯,战争中死去的亲人,他吕庆尧还有脸怨恨人生不公?
吕庆举道:“二哥,这事就怕以后麻烦呀”。
吕庆尧说道:“有多麻烦?这辈子我觉得自己不可能有儿女缘了,谁能料想到了临了啦,黄土都快埋到脖子上了,老天爷赏我俩丫头片子。
钱没了就没了吧,咱们又不是没穷过,桑先生没来,咱们还不是没吃饱的时候?不都过来了,这俩闺女我可着心疼,打来的头一天就干活,生怕我把她们送回去”。
其实吕庆尧早就有这预感了,都这大岁数了,当了二十来年的村主任支书之类的,一个三十来岁的乡下女人能聪明到哪里去。
但吕庆尧不想说出来,也不想像一些人家,怕女人跑了把女人捆起来,他活了这么久,从旧社会到新中国,从吃不饱到现在一天三顿白米饭,很多世事看的都淡了,不会像年轻人一样扒着一样东西不放手。
太祖说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了!
吕庆尧说着把两个丫头依次抱了起来坐到自己的腿上,无论是大丫还是二丫都抱着吕庆尧不松手,在她们幼小的生命历程中,只有在吕庆尧这个爹的家里,才吃饱饭,才不会在吃饭的时候听到那些指桑骂槐的事情。
才不会因为筷子夹多了一点咸菜,就长辈们拿筷子敲手面儿,那种疼不光是手背上的,还是心窝里的,让人眼泪都掉不完的那种。
因此现在这个家里住着,两个丫头每天都觉得开心,她们不想离开这位吕爹爹,于是便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干活,为的就是不让爹爹送她们回去。
大家听了都沉默不语,但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见过长着人样的牲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谁都知道吕庆尧娶个媳妇不容易,现在媳妇跑了,留下两个姑娘他想养着大家一琢磨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但大家都担心,两闺女养大了,人家那边过来摘桃子,要人。
季维根沉默了一会儿,吧嗒着抽了两口烟,也不知道是冲着大家伙说,还是自立自语:“养着就养着吧,只要两小东西愿跟着你,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拿走”。
季维根这话撂明了:要人?那咱们就要好好说道说道,活了几十年了还怕个球!
说完季维根直接起身,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衣服:“没事都散了吧”。
桑柏见大家都起身走了,于是也跟着站了起来。
“桑先生!”
正准备走呢,吕庆尧喊住了桑柏。
“吕二爷?”桑柏问询道。
吕庆尧道:“这钱怕是一时半会还不起了,多容我一两年”。
桑柏笑道:“我说什么事呢,不过咱可说好了,你要是还不起,那家后的那株老榆树可归了我”。
“嘿,您这可不厚道了,那是我的棺材本啊”吕庆尧乐了。
吕庆尧自然知道桑柏开玩笑,而自己家后种的老榆树,别说一珠了四五根捆在一起也卖不到一千块啊。
“行了,我走了,您这边缺钱就和我说一些,不瞒您啊,我这边要了坑成了,票子大大滴呀”桑柏笑眯眯。
吕庆尧道:“那这就祝先生财源广进?”
“广进,广进!哈哈哈”桑柏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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