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马氏兄弟的白面生意已经开始向九龙扩张,作为目前全港第一个卖白面且是唯一的白面庄家,想要让百年来吸大烟的烟鬼,把精神食粮换成白面粉需要一定的时间。
其实白面也是大烟的提取物,1884年成功合成之后,在1897年药物形式上市出品,1912年至1924年之间才陆续为各国禁止,生产工艺至今还写在《大英药典》上。
世界上所有成瘾药物的第一受益者,永远不是地下庄家,而是冠冕堂皇的医药公司。
“拜耳”是最大受益人。
大英也是靠嗑药起家!
只是,面粉之前作为医药产品销售价格昂贵,现在转入地下销售,种植地转移到气候优越,人工廉价的东南亚地区后,价格才逐步降低,开始在黑市更迭大烟的市场,目前已经以“新型产品”的姿态席卷欧美,大受瘾君子追捧,马氏兄弟起家成功的原因就是“够新”,懂得引进新家伙,创业成功。
可悲的是港岛目前市场空间还很大,伴随着经济发展,第二个,第三个,数之不尽的庄家都将出现。
不过在聪明人眼里港岛禁烟肯定是迟早的事,想要靠大烟之类的东西发家,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你的仇人。
何定贤见口头约定达成,事情已毕,拱手抱拳出声告辞:“今天多谢王老板提携,给了晚辈一个意外之喜,王老板正如江湖传言的一样豪气干云,大人大量!”
一句不要钱的吹捧,使得王老吉轻笑出声,招招手道:“来都来了,光站在门口讲话就够?这样传出去别人就要讲我小肚鸡肠了,进来吧,饮杯茶再走。”
“好,那我也不跟王老板客气了。”何定贤穿过前堂,登上中堂,站在圆桌旁随性的拾起茶杯一饮而尽,称赞道:“好茶。”
王老吉摇摇头:“再好的茶也禁不住等,等久了就会凉,凉了就不好喝了。”
“再来一杯热的。”何定贤竟然还敢主动要茶,王老板倒也不介意提起茶壶就再斟一杯。
茶水流出壶口。
有人道:“当年两个小伙子同你一样,第一次进门是挨了别人打跑来的。不过他们比你更惨些,是给人拿铁棍撵着打,误跑进门发现没人追了,就一直躲在门后,一样地不敢入前堂。”
“瑞和堂有一个规矩,谁进了门都会请杯茶,我就请他们饮了一杯茶,现在他们一年都难得来一次了。”
“你跟他们的恩怨,我会托人去讲和,他们起码还得卖我一分面子,就当作没有发生,之后的事随命定。”
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最是惹人叹。
何定贤饮完第二杯茶离开瑞和堂的大门,却紧紧攥住手心,内心大为振奋。
自助者,天助之!
今天来见王老吉不仅没有被人折辱,没有付出代价,相反还得到一个非常大的好处,好像豁出性命之后,人生路突然变得坦途。
第56章 纸厂生意
何定贤离开柴湾道并没有离开港岛区,而是乘黄包车来到铜锣湾的星岛日报楼下,一直等到邹怀文下班。
邹怀文看到守在门口的何定贤非常惊讶,张嘴问道:“何老板,你怎么来港岛区了?”
“刚刚到瑞和堂同前辈饮茶。”何定贤厚着脸皮在装腔作势,表面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好像真的是有人请他到港岛谈生意。
邹怀文闻言立即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凑前很小心的问道:“瑞和堂可是潮汕商会的坨地,都是潮汕商会的大老板在里面开会。”
“对啊!”
何定贤之前根本不知道瑞和堂的意义,恍然间回过味来却好似很懂一样:“潮汕商会的人当然在瑞和堂谈事情。”
邹怀文忍不住好奇道:“是跟哪个大老板呀?”
“没有啦,就是王老吉聊一聊天,喝几杯闲茶。”何定贤谦逊的道,却把邹怀文的瘾给勾上来了,作为在港混迹的潮汕籍富家子弟,其实也很希望能跟潮汕商会攀上关系。
要是能攀上商会里一两个大老板,别说调到英文报纸当编辑,独立开一间报社都不算难事。
“王老吉!”
“那可是潮汕商会的理事!”邹怀文听见名字非常惊讶。
何定贤虚怀若谷的点点头:“这么厉害吗?早知道我刚刚就该放尊重点了,但幸好王老板人很好说话。”
邹怀文颔首道:“王老板在商界上确实是出了名的为人和气,喜欢提携晚辈,能否冒昧问下王老板找你是要做生意吗?”
“也不算冒昧,就是有点不太礼貌。”何定贤笑笑说道:“起码得请我吃一顿晚餐才行。”
“没问题。”
“跟我走!”
邹怀文拍拍胸脯,大包大揽,也不管何定贤的事情,拉着他就沿着街道走下去,走进一间中餐馆就坐下点餐。
何定贤点了两道肉菜之后,邹怀文又加了一份菜心,两盅汤,何定贤拿起筷子的时候才揭密道:“哈哈,其实王老板没有跟我谈生意,只是见我在九龙区开的一元电影店生意不错,打算推荐我加入潮汕商会。”
“加入潮汕商会?”
邹怀文眼神诧异,没有深究,随口答道:“加入潮汕商会好,可以借低息的会费,也可以跟大老板们搭上关系。”
“谈合作,谈生意都会方便些。”
他并不是江湖人不知道加入潮汕商会对于底层的社团会员,警察差人等于什么。
他身上的富家子弟,知识分子两个重身份,足够让他活在一个美好幸福的世界,同一个世界,在不同的角度去看,完全是不同的样子。
所以他觉得加入潮汕商会的好处就这么些,门槛也不高,关键是得有自己的事业。
但对于何定贤而言加入潮汕商会的利益巨大,一来正行生意可以受到商会保护,不再害怕被社团、警界当权者窃夺,二来,在警队里也有一重社会身份,可以被长官高看一眼。
否则,他就算干出一番大好事业也可以被人夺走,一如刘福之前筹划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