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办公室面积很小,就够排一张桌子,一个书柜,十步即可走完。
何定贤坐到一张木椅上,秘书当即关上房门,端着本子在旁记录。
何贤甩甩手吩咐道:“阿雍,给先生泡一杯茶。”
“好。”
秘书前去泡茶。
何贤微笑着望向对面,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足足半了分钟,在秘书上茶之后,何定贤才不得不主动开口道:“何代表幸会,我是来自港岛的一位投资商人,有些事情希望何代表帮忙。”
“大老板呀。”
何贤笑了笑,出声道:“来我这里的都是穷街坊,卖鱼佬,看你打扮就不一般。濠江除了赌之外,也没什么工厂值得投资的东西,如果是捞偏门遇到麻烦。”
“不好意思,恕不接待。”
何定贤摇摇头:“我在港岛有一间银行,想在濠江开设一个办事处,经营一些金融项目,但一直被本地的社团势力骚扰,不知道何代表能不能帮忙?”
何贤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思索着道:“何sir,没想到你会来办公室找我,这样我很难拒绝你啊……说说看,你想怎么办?”
他在濠江本地的消息十分灵通,光银行分号几个字,便可以确定来者的身份。
“我的要求很简单啦,第一,要高可宁先生出面道歉,打死我六个兄弟,该有的补偿一定要有,第二,让东方银行在濠江开业。”何定贤喝了口茶,握着杯子,轻笑一下:“东方银行肯定会销售一切合法的金融产品,包括典当与信贷,但作为回报,可以与傅先生、高先生一起开设一项新生意。”
“在濠江办一间拍卖公司。”
何贤眼神惊讶,出声道:“何先生既然胸有成竹,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拍卖公司的生意要是做起来,赚的也不会少,高先生愿意答应根本不需要我作中间人。”
“因为我要替兄弟们找回场子啊。”
何定贤笑着回应:“打我的人,哪里白打的,总需要一个够名望的人来作见证。”
“何代表就是最好的人。”
何贤苦笑道:“承蒙何先生看得起,中午十二点,安泰酒楼一起吃饭。”
“傅先生、高先生会到场。”
何定贤点点头:“多谢何代表搭桥牵线,先不打扰何代表办公了,中午见。”
“中午见。”
何贤起身抬手相送,秘书拉开房门,便喊来下一个市民。
何定贤占用了一点华人代表的接待时间,每多用一秒,其实都是对濠江华人的不公。虽然,每天找何代表的大多数是破事,但是,说不定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为了正当理由找上门咨询几句,得到答复便已足够。
何贤则收拾好情绪继续接待下一位市民,直到十点钟接待完最后一位,方休息了一会,拿起秘书手上的记录本,查看着今天收到的咨询事件。其中,大多数可以交给下面的人解决,少数涉及政策和公共工程的,如增添水喉,电费太贵等,需要亲自出门与当局接洽。他之所以会得到濠江华人的拥护,便是因为他作为华人代表,真的会为华人做事。
虽然,很多事情劳心劳力,不一定有结果,但是他对市民而言,事事有回音。事情办完究竟是什么结果,当中有什么程序,都亲自写信一一回给市民。
但今天何定贤亲自登门拜访,着实让他感觉棘手,因为他太了解港岛这个与他一字之差的华人大佬,最近还听说对方当选了潮汕商会的副会长。可以说,振臂一呼,三十多万潮汕人都要替他做事!
“特意来办公室找我,就是非得把我卷进去,这姓何的本家兄弟真是厚脸皮。”何贤点起一支香烟,吸了一口,吐气时道:“打电话给泰兴娱乐公司,把事情同傅先生和高先生说清楚,无论如何,中午那场饭一定要来吃。”
“知道了,何先生。”
男秘书鞠躬答道,退出办公室。
临街。
一间茶楼。
何定贤点了一桌茶点,叫了一壶普洱,招呼邱德更、阿仔、蓝刚、倪坤一起坐下。蓝刚先前在湾仔任探目,后来调职荃湾任探长,现在调进行动部任高级督察,平时主要工作就是带着几个兄弟,跟着大佬听用。
“快点吃啦。”何定贤倒了一排五杯茶,转了圆盘,将茶一杯杯分给兄弟,出声道:“带人过海到濠江同地头蛇谈判,总害怕吃饭吃不饱,先填饱肚子。”
“中午才有力气掀桌。”
邱德更、阿仔、蓝刚等人拿起杯子,饮茶时都面露莞尔之色。
“呵呵。”
“大佬,别浪费粮食啊。”
其余兄弟则在旁边开了一桌,自顾自的吃着。
何定贤拿起一个豆沙包,咬了一口,感叹着道:“濠江的华人代表有十几个人,傅老榕、高可宁其实也是华人代表,但唯有何贤一个人开设办公室,在工作室定时接待华人市民。”
“愿意为华人办事人,被华人推崇也就不奇怪了,难怪他能够后来居上,成为华人与当局之间最受信任的人。”
港岛大佬中很多人与当局的关系,不是经济买办,便是政治买办。
要出一个真正替华人说话的人很难。
何贤站位就站到很高!
他混得好真不值得奇怪。
邱德更则道:“我听朋友讲,何代表以前在粤省创办了一间汇隆银号,主要是做股票、黄金生意,本来生意红红火火,后来因为战乱广城的交易所直接关闭。”
“他随着难民一起来到濠江避难,靠以前的经验,前往大丰银行打工,通过炒黄金帮大丰赚了很多钱,现在已经是大丰银号的司理。”
“傅老榕为了拉拢他,已经不再参与经营,坐等分红了。”
有趣的是,当年在粤省与何贤一起创办汇隆银号的人,正是港岛恒生银号的创始人“何善衡”。两位商界挚友一个前往港岛,一个逃难濠江,都在各自的地盘上打下一片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