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放不下又能咋样?你看看人家,有秀山屯的治保主任罩着,你别看只是个小小的治保主任,我听我爸说,人家是抗联老英雄的后人,背景大着呢。
还有那盲流子,本事也不小,有猎虎的能耐,声名在美溪那边,传得可大了,还有,前些日子,他们那边护秋,几个炮手拿不下的出了人命的野猪王,也被他给打了。就在咱们南岔,很多人都听说了,我心里有气,也没那本事儿跟人斗啊!
见着人家的面,都得远远避开。
我前几天去美溪区上买枪,还碰到了……”
李庆翔苦笑着说。
“买枪?翔哥,你又买枪干啥?你爸不是都不允许你用枪吗?”
郑三原本舒缓的眉头,在听说买枪两字后,一下子又皱了起来。
“兄弟,这有啥好奇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我有多被我爸瞧不起,被多少人嘲笑,我要再没点本事儿,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你不是跟炮手学过打猎吗?我想跟着你一起护林,跟着你学打猎,平时呢你跟我好好学学开车,跑跑运输,驾驶员还是很吃香的,打猎,驾驶员都赚钱,咱们算是相互学习,得把本事儿给学好了,到时候看还有谁敢瞧不起我们。”
李庆翔抬头看看瓦蓝的天空,长长呼了口气:“我这人干啥啥不行,也就是打猎这事儿,自认为还有点搞头,你想想,熊胆、皮毛,一直在涨价啊。”
“只是这样?”
“我还能咋样?”
两人的对话,一时间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见满脸凝重的郑三一直不说话,李庆翔忍不住问道:“兄弟,你倒是说话啊,到底还认不认我这哥,教不教我打猎?”
“翔哥,我自己也是个半吊子,我这咋教啊?”
郑三摇摇头:“我可不能误了你,你要是真想学打猎,得找个炮手,拜个师啥的。”
“先跟你学着就行了,找炮手拜师,也不见得立马就能变得多厉害。再说了,咱们得以工作为主,那些东西,只是业余,慢慢来。”
李庆翔此刻的性子,表现得很稳重的样子。
犹豫了半天,郑三似乎真相信了他的这些话,点头道:“行吧!”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李庆翔高兴地笑了起来:“走,我带你去看看我新买来的半自动!那玩意儿,可比你手中的双管得劲。十发子弹,还有啥能扛过十发子弹的。”
“那也得打准了才行,打不准都是白瞎!”郑三笑着说了句。
“对,必须得打准了,所以,咱们得好好练练枪法。”
李庆翔一边说着,一边往左边林子走。
郑三也将自己的双管取了下来,取了两发独弹装进去后,小心地跟在后边,随后又问了一句:“翔哥,秀山屯那姑娘,后来就没让你爸妈去提亲?”
“提啥亲啊,我伤好了以后,偷偷去看过一次,人家都结婚了,就嫁给放狗咬我的那个盲流子,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姑娘……没那机会了!”
两人说着,很快进了林子。
吕律却是听得心底一阵发寒。
张口闭口的盲流子,说的话,听上去,李庆翔像是很怕自己一样,实则在吕律听来,却仍然饱含着怨气。
都已经说过,不再踏足秀山屯那边,而且以后见到吕律绕道走,他非但没有遵守这约定,还敢跑到秀山屯窥视。
这可不是怕的样子!
第366章 嫌隙
如果不是张韶峰出面,如果不是李建民夫妇登门道歉,吕律铁定找机会解决这个后患了。
这是什么年头?这是什么地方?
稳吗?
一点都不稳。
东北大地上,靠着肥沃的土地和充沛的资源,在之前的几十年里,大力支援国内建设,一直表现强劲,可随着改革开放,发展重心转移到南方沿海地带后,就日渐衰落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蹶不振。乱象横生,不断地滋长。
死人,别说是在这深山里,就即使在城里,那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有安分守己的质朴,也有横行霸道的浮华。
吕律只是在谨守自己的本心。
但管住自己的猎枪,只是说不乱用枪而已。
大鼻涕那样的山民,和林场场长的儿子李庆翔,做同一件事情,在吕律看来,性质是决然不同的。
大鼻涕冯德柱那种人,你要让他怕不难,他的初衷,也只是为了偷点捞点,人是不咋地,但最起码心里还想着揭不开锅的家里,应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但吕律依然认为,这是种质朴,可以容忍。
但是有身份背景的李庆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愣子模样,那就是仗势欺人了,是横行霸道的浮华。容忍的后果,往往只能让自己备受欺凌。
而这也是吕律把大鼻涕打上一顿,警告一番,就此放过,而对李庆翔起了杀心的原因。
一个小小的钩子,和一把动不动就指着人的猎枪,那是两码事儿。
就比如李庆翔跟郑三说的这番话,看郑三那样,怕是真以为李庆翔转性,准备做个本分人了。
可是在吕律听来,只是恶人变精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