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尔看去,却见发话那人是这帮人的工头谢辽沙。
谢辽沙三十来岁,留着一头啄木鸟般的红棕色头发,长得精悍能干,也是这帮工人的代表。
此时,谢辽沙靠在墙角,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金属酒瓶,扭开螺丝酒帽,仰起脖子,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原本布满血丝的眼睛,变得更加癫狂,他盯着负责人保尔,讥笑道:“像你这样吗,亲爱的保尔先生,给那个中国人做狗腿子,拿我们西伯利亚的石油换取他对你的宠爱?”
“谢辽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保尔指着他问道。
“什么意思,你最清楚。”谢辽沙拍拍屁股,从墙角站起来,晃荡着身子,朝着保尔走去。
保尔盯着他。
谢辽沙走到了他前面,停下,又灌了一口烈酒,这才龇牙笑着说:“怎么,真的要我把一切都说出来吗?那么好吧,就让大家全都明白你保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辽沙回过头,指着保尔冲大家说道:“你们眼前这位中国大老板的狗腿子,也是我们油田的负责人,每个月,哦不,是每周,都要从你们的薪水中克扣一百卢布,说这是什么援助基金,当你们谁家有事情,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拿这些钱出来帮忙——但事实真是这样吗?据我说知,有一次我们亲爱的保尔先生在喝醉酒以后,不慎吐露真言,说那些钱都被他装进自己腰包里了,至于那狗屁援助基金,都是骗局!”
此话一出,下面众人立马变了脸色。
“上帝呀,这是真的吗?”
“该死的,他偷了我们的钱!”
“他是狗腿子!”
“他是谎言家!”
“是畜生!恶棍!”
“绞死他!”
“对,绞死他!”
那些工人疯狂了。
保尔没想到这个谢辽沙会在这种地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揭自己老底——怪不得之前这个该死的家伙频频邀请自己喝酒,原来是为了抓住自己把柄。
眼看众人疯狂起来恐怕会把自己撕吃了,保尔大声呼吁:“静一静,请大家安静!”
旁边,八名手持俄式枪械的油田保安护着他,慢慢朝工棚外面移动。
“这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那些钱我一分都没拿,最后全都缴纳了上去——请你们相信我!”
那些工人根本就不听保尔在说些什么,大家也不惧那些持枪的保安,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不断地朝前移动,想要把保尔给抓住。
“你们不要再过来了,我会让人开枪的!”
“站住,不要再移动!”保尔警告道。
“大家冲上去呀,抓住这个混蛋——他们不敢开枪的!是的,绝对不敢!”谢辽沙在后面煽风点火。
砰砰砰!
八名保安把子弹射在了地上,激起一片片积雪。
子弹出镗呼啸的声音,让那些愤怒的工人暂时停止住了脚步,毕竟他们都是人,也都怕死。
“该死的,你这个狗杂种欺骗了我们!”
“我们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谎言!”
排头两名外形粗犷的石油工人大声冲保尔骂道。
眼看保尔被不断逼得后退,那八个保安人员面对数百人,也有些快要招架不住——虽然他们手里有枪。
“伙计们,他们不敢开枪的,是的!冲上去,抓住那个混蛋,抓住那个狗东西!胜利属于我们!”谢辽沙在后面灌着烈酒,大笑着吆喝道。
果然,他这个一嗓子彻底激起了其他人的胆气——
“上啊,他们不敢开枪!”
“抓住保尔!”
“绞死他!”
“抓住这个混蛋,他跑不了的!”
“上啊!”
“冲啊!”
四五百人,步步逼近。
保尔一帮人被逼到了钻井处,看看身后和周围——无路可退。
怎么办?
他们真的要冲上来了。
开枪吗?如果一开枪,立马就会引发骚乱,到时候更难收场,甚至自己的命也会丢在这里——保尔心急如焚。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轰轰!
一架黑色的直升飞机从远处飞来,犹如巨大的夜鸟,盘旋在众人上空。
巨大的气流掀起地面上的积雪——积雪乱飞,狂风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