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镖局

山海镖局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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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一摇见罗铮吞吞吐吐,也没有继续跟他耗时间,她接过沉香屑,回忆了一下那日大师兄画出的阵法图纹,开始试着用沉香屑复刻。
可惜她手法不够娴熟,还需要时时刻刻停下来回想纹路走向,以至于法阵画出来,线条时粗时细,歪歪扭扭,犹如狗啃,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不过当她走进阵眼,看到法阵激发出的阵光,心中还算是松了口气。
第27章 临终委托
位于走廊尽头的套房大门自动徐徐打开, 也揭开钟先生的冰山一角。
范一摇怕自己离开阵眼,这门就立刻合上了,问罗铮:“喂, 你能帮忙守阵眼么?”
罗铮一脸茫然:“啊?守什么?”
“……”
范一摇这会儿摸不清罗铮底细,便想了个变通法子,将自己的镖刀丢给罗铮, “你帮个忙, 用这把刀将门卡住。”
罗铮不明所以, 却还是按照范一摇的指挥, 听话照做。
范一摇等刀摆好位置了,才从阵眼中出来。
不出她所料,她刚离开, 那法阵的阵光便黯淡下去, 套房大门立刻回关,砰的一声被镖刀别住了。
但是显而易见,大门并不打算放弃关合,还在那儿和镖刀较劲, 而镖刀也被它那强大的力道压得开始变形弯折。
范一摇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洗手间的浴盆里找到了那只毕方。
只是此时毕方身上的业火已经熄灭, 可以看出青色的羽毛, 以及羽毛之间的红色斑纹, 但是整个鸟身伤痕累累, 千疮百孔。
范一摇走进来的时候, 毕方的眼睛是闭上的, 白色鸟嘴微弱地轻轻开合, 像是艰难呼吸。
“喂, 你还好吧?”
范一摇试探着叫了一声。
毕方鸟微微睁开眼, 乌黑的眼珠转向范一摇,最后落在她头上的那枚风水簪。
范一摇这时已经来到浴盆边,只见盆里放满了水,推测是毕方鸟为求自救,灭掉身上业火,这才跑来浴盆里浸水。可是毕方的业火又哪里是随便能被普通的水灭掉的呢?
此时离得近了,范一摇才看到,在毕方身体的伤口之间,隐约可见火星,腐蚀着骨肉。显然,它身上业火并非是被水熄灭,而是因为重伤。
范一摇赶紧拔下簪子,在毕方身上画阵。
毕方鸟却轻轻扑闪了一下,展开羽翅轻抚,似在制止范一摇。
范一摇怕毕方误会,解释道:“我是范一摇,是山海镖局的总镖头,也是异兽天狗,我是来帮你的,你别怕。”
毕方鸟却还是不肯让范一摇画阵,赤红光芒中,竟是幻化成一位红衣少年。
少年眉目英气,只是瘦得厉害,脸色也极差。
“心意领了,但是……风水簪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来不及了。”少年说。
范一摇拧起眉毛,“什么来不及了?风水簪不是可以专门克你们毕方的业火吗?刚刚在亨氏德拍卖行你应该也看到了吧,那么大的火都被扑灭了。”
毕方少年凄然一笑,“我三年前被人运到此处,以五棺风水阵强行镇压,如今已经伤了五脏肺腑,活不长了……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烦请听我多说两句话……”
“好,那你慢慢说,别着急。”
“范总镖头……这样称呼应该没错吧?我叫刘力,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我们两个自出生开始就是返祖毕方,你知道返祖么?”
范一摇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
所谓返祖,就是指某些异兽由于未知原因,拥有了原本应该退化的异能,而且这种现象通常不会后天出现,是异兽降生时与生俱来的。
毕方返祖,可想而知,那就是携带远古时期引来业火的异能,这种能力通常无法自控。
毕方鸟继续道:“原本我和我哥哥生活在西北戈壁的毕方族群中,靠风水簪平衡,可以正常生活,可我却不知道中了何人算计,再醒来时就被压在这五棺风水阵下。如今我是活不成了,但我不想让我那哥哥也重走这样的路,既然你是镖局的人,那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把风水簪运送回我的故乡,看看还来不来得及救我哥哥……”
“好,你的故乡在什么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毕方少年忽然大口大口呕血,抽搐起来,
范一摇慌了,拉住红衣少年的手,“喂,你,你坚持住!我去找我师父和我师兄,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毕方少年掌心滚烫,像是体内有烈火灼烧,他抖得越发厉害,几乎神志不清。
“业火焚身的滋味,实在是……太疼了……真的是……太疼了啊……我……好想回九州啊……”
少年眼神变得氤氲空旷,似乎透过这一间小小的酒店浴室,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毕方业火,本是天性……因为我们被困在这里才要遭受这种苦,要是能回到九州该多好啊……回到九州,就再也,不会疼了吧?“
“所以你再坚持一下!”范一摇突然很生气,恨不能摇着少年肩膀让他振作起来。
“范总镖头,你听说过盛唐传说么?听说那时候,条条大路通往九州,华夏大地万国来朝,九州异兽往来自由……要是我们……也生在盛唐,生在家国鼎盛时期……该多好……”
毕方鸟羽翅舒展,眼神迷离,仿佛已随着自己的心意,飞去那不再受缚的九州天地。要不是他身上开始出现一个个洞烧的窟窿,可能还会以为他正在做一个闲适恬淡的美梦。
只可惜,现在不是盛唐,而他们,也回不去九州。
“之前攻击你,并非出自我本意,实在是控制不住体内业火,受风水簪吸引,还望……范总镖头……宽宥……”
伴随着这最后的歉意,少年缓缓闭上眼,又重新变回鸟的形态,周身忽然窜起熊熊烈火,一点点将身体燃烧,直到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只留下几点未燃尽的星火,飘落入水。
范一摇看得心神俱震,视线还停留在毕方鸟消失的地方,眼圈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泛红。
“哎,你安心走吧,风水簪……我一定替你送去你哥哥那里。”
似乎在回应她的承诺,落入水底的那最后一小点火星,噗嗤一声,熄灭了。
“范,范总镖头,你,你还好吧?”
罗铮不知什么时候跟着范一摇进来,看他那受惊的表情,应该也看到了毕方陨落的全过程。
范一摇胡乱抹了一把眼睛,也没心情安抚罗铮。
“听着,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今天看到的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只会给自己引来麻烦。”
罗铮点点头,认真保证:“范总镖头放心,我明白规矩的!”
范一摇摸了摸头上的风水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浴盆里放满的水清澈干净,那只消逝的毕方没有在世间留下丝毫痕迹。
从洗手间出来,听见镖刀已经被门挤压得发出咯吱声响,范一摇想赶紧离开这里,却在余光一瞥之间,看到客厅内满墙的挂画,不禁愣在原地。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一点一点将头转过来。
这回,她看清楚了。
那挂了满墙的各式画作,居然都只画了同一个人。
有梳着双鬟穿白色纱裙在林间荡秋千的,衣袂飘飘,似乎云间仙子。
有穿着圆领唐服在夜市赏灯的,对着灯谜冥思苦想,一脸纠结。
有一身戎装骑在战马上破阵杀敌的,长发高竖,发尾随风乱舞。
还有不同年龄段的。
有的看上去是十四五岁的豆蔻年华,也有看上去年近三十的,甚至还有两三岁满地乱爬的。
画的种类也不同。
有水墨画,有西洋油画,还有那种西洋人流行的写实铅笔素描画,当然,最多的还是水墨画。
画幅的纸张看上去也是属于不同年份,有的崭新,有的泛黄……
而所有这些人,都和她有着相同的容貌。
一个陌生的房间内挂满了陌生的画,而画中的人又是自己,这感觉何等诡异。
范一摇只觉得背脊汗毛倒竖,手脚冰凉。
罗铮也注意到画里的人和范一摇长得一样,不禁搓了搓胳膊,觉得怪瘆人的。
“范范范范总镖头……这里面怎么都是你?”
门外渐渐响起了嘈杂声,似乎有人上来了,人数还不少。
范一摇猜应该是拍卖行的那些宾客被转移到这里,催促罗铮:“先别想了,快点走。”
就在两人离开套房后,那担负着卡门重任的镖刀大概是知道自己不负重托,咔吧一声,终于断了。
范一摇心微微一颤,跟着疼了一下。
这把刀,是十岁那年大师兄送她的生辰礼物。
可冥冥之中,她又觉得,她与大师兄之间断掉的,似乎不仅仅是这把刀。
范一摇将地上用沉香屑画出来的阵法图抹去。便拉着罗铮回房间,拉开窗帘向对面的亨氏德拍卖行张望。
没有了风水簪,大楼内已经不再凭空降水,淞沪警察厅的人赶到,在各个入口贴上封条,开始驱散围观群众。
门外走廊里声音越来越热闹,范一摇又回到门口,推开一道窄窄的门缝往外偷瞄。
摩登饭店的六层几乎可以彻底摆脱五棺风水阵的影响,那些被带上来的宾客,心中没什么强大执念的已经恢复正常,只是明显受惊过度,浑身湿透披着酒店送来的毛毯,有的发愣出神,有的低声啜泣。
至于那些心中欲望太过强烈的,看上去还有些疯疯癫癫,其中闹得最欢,五六个酒店服务生齐上阵都压不住的,正是方海威。
“方厅长!方厅长!您稍微冷静一些!”
“钱!好多的钱!都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哈……这些钱可以买更大的官,然后捞更多的钱!!”
方海威能当上警察厅长,可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擒拿摔跤齐上阵,尥倒了好几个想要拉住他的人。
与他同样难缠的,还有金发碧眼的华尔纳。
此时华尔纳嘴里念念叨叨,看到走廊两旁摆放的盆景,非说是古董,硬是要搬走。
正在鸡飞狗跳间,电梯上升,又有人被带上来,这回居然是方晚星。
范一摇看到方晚星,不免心中惊骇。
只见方晚星身上原本的小洋装已经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此时身上披着一件警服外套,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警官的。
范一摇回忆了一下,似乎不记得之前在大厅里看到过她,也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弄成这么狼狈的样子。
方晚星在六层有属于自己的套房,因此酒店的工作人员准备将她送进房间,谁知在往房间走的时候,方晚星看到走廊尽头属于钟先生的那间套房,忽然发起狂。
“我要嫁给钟先生!我要嫁给钟先生!我是钟夫人,哈哈哈哈我是钟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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