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镖局

山海镖局 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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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梧提醒:“南渡,难道你想让一摇继续这样病着么!相思成疾,她会死的!”
相思成疾……
这四个字就像钉子,一下一下,全部凿在逆鳞上。
江南渡与孟埙对视,恨不能将之粉身碎骨,“定情锁,交出来。”
孟埙却回以十分挑衅的微笑,“烛龙,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只是为了微不足道的儿女情长,才亲自对她使用定情锁?”
江南渡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孟埙神情越发轻蔑,“这定情锁,只有我对她使用,才算是成功锻造,我本人,便是锻造定情锁的阵法。”
江南渡不愿相信孟埙的鬼话,可是他也清楚,这个人从来不会拿九鼎开玩笑。他几乎被逼至绝路,濒临失控,扼住对方脖子的手不肯放松。
这时范一摇又开始因为高烧而呓语,睡得非常不安稳的样子。
凤梧强行将两人拉开,规劝道:“南渡,无论如何,先让一摇缓过来再说。”
江南渡不动。
床上又传来范一摇痛苦的哼声。
孟埙表情微妙地看向他,“烛龙,你到底在愤怒什么?是真的恼火我对她用了定情锁,还是害怕我对她用了定情锁,会让她回忆起我们的曾经?”
江南渡沉默半晌,终究是垂下双手,似被人抽净了一身龙骨,如行尸走肉般被凤梧拉得退后。
孟埙坐到范一摇床边,略施阵术,便令趋近于常温的水重新变冷,然后将毛巾浸湿,将范一摇额头上已经变得温热的毛巾换下来。
骤然的凉爽感让范一摇舒服得哼了哼,睁开眼。
孟埙垂眼,唇角面对江南渡时戏谑的笑容收敛不见,深深凝视着病中少女的黑眸。
似有种暧昧的情愫在这四目相交中流淌。
良久,孟埙才轻叹一声:“小狗狗,当年没有保下你,可怨恨我?”
范一摇没说话,目光一直在孟埙的脸上弥留,眼圈却渐渐红了。
江南渡在一旁看着,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刻小师妹看向孟埙的眼神,与平时看向自己是不一样的。
少女因发烧而脸颊微红,叫人分不清到底是病的,还是在真正的心上人面前展露出的娇羞。
或许他不该自欺欺人,小师妹对他的感情,从来就不是男女之情。数万年前,她也只是将他当做倾听的对象,而重逢后从小相伴的情分,更近于亲情,并非情爱。
孟埙将范一摇扶起来,问她要不要吃东西。
范一摇还是痴痴地看着他,然后有些腼腆地点点头。
江南渡再也看不下去,虽然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那是定情锁的作用,并非一摇本意,却还是转身离开了房间。
凤梧见状,忙追上来。
“南渡,你你你不看着他么!就这么走了,不怕那家伙对你小师妹占便宜……”
一句话未说尽,凤梧窥见江南渡神色,后头的话全都噎回去了。
此时江南渡眼中的万念俱灰,让人看得心悸,相识多年,凤梧记得上一次看到他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九州异兽族灭了一百零八种,阵法师也几乎被屠戮殆尽。
“师父。”江南渡突然出声。
凤梧差点觉得老腰闪了。
“哎可别这么客气……”
“叫你一声师父,看在师徒之情,你去帮我看着吧,别让帝俊做出格的事,多谢。”
“哦哦……好,好……”凤梧战战兢兢地应下。
然后便听到江南渡继续道:“我怕我再看下去,会忍不住。”
凤梧看着江南渡走远,根本不用问他忍不住的是什么,忙擦擦额头上的汗回屋去了,像个大型探照灯一样,蹲守在小徒弟床边。
范一摇又被孟埙哄着喝了半碗粥,凤梧进来时已经躺下,睡得安稳许多。
孟埙收拾了碗筷,瞥了凤梧一眼,扬扬眉,“怎么,替烛龙来当看门狗?”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凤梧没好气道,“我说帝俊,你这么戏弄我家小徒弟,很有趣?”
孟埙闻言,却一愣,“戏弄?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在戏弄?”
凤梧一脸难道不是嘛的表情。
孟埙收起了玩世不恭态度,脸上再无半分笑意,“怎么,我就不能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么?”
凤梧愣了愣,彻底无言。
“帝俊,你正常点行不行……你可是帝俊啊。而且刚刚你也说过了,你这样做只是为了锻造定情锁……”
孟埙目光重新落到范一摇身上,神色肃然:“凤凰,如今小狗狗她不喜欢我,也只是因为忘记了我们的曾经。可她当年倾心爱慕的人,明明是我。难道我就不能,假公济私一回么?”
第91章 半醒
自沈宅那场舞会之后, 租界里消停了很多,并且大家很默契地达成一个认知——沈宅绝对是个是非之地,八百年不开一次宴, 一开宴连着两次都闹出狗血大戏,以后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当然,大家不想沾染沈家, 对新贵江家还是很热络的, 听说那晚江小姐受惊病倒, 不少夫人名媛争着来探望, 却一概吃了闭门羹。
江家关门谢客,一视同仁,这消息传开, 很快便也让名流们释怀了。
不管怎样, 人家总归没有区别对待,大概真的是想要清净养病。
范一摇在孟埙来照顾的当晚便退烧了,第二天就能下床活蹦乱跳。
一切似乎恢复如初,运红尘起初还挺高兴, 不过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次总镖头醒来以后,似乎与姓孟的那家伙走得很近, 光是两人私下出门就被运红尘撞到了好几次。
运红尘并不知道定情锁的内情, 因而越看越心惊, 还偷偷跑去暗示自家大掌柜——有人惦记你媳妇。
却没想到, 并未从大掌柜那里获得什么有效回应。
“老板, 我怎么觉得总镖头有点不对劲儿啊, 她看孟埙的那个眼神, 总让我想到沈荣国看沈夫人的样子, 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凤梧如今也是破罐破摔, 眼巴巴看着日历数日子。
他私下里与孟埙达成了一个协议,给孟埙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孟埙同意为范一摇解开定情锁,若是到时候前世记忆加上这一个月的相处,当真能让小徒弟对他心意所属,那凤梧就去做个恶人,劝江南渡退出,以后就好好把范一摇当小师妹。
但若是打开定情锁后,小徒弟还是不想接受孟埙的心意,那就老老实实的放弃,以后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凤梧这些天总是想尽办法,让江南渡尽量与那二人避开。
运红尘见自家老板恹恹的不回答,心中的怀疑更重了,“老板……该不会……该不会那个姓孟的对我们总镖头用了定情锁吧!”
话说那次宴会结束后,好像确实没再看到过定情锁。而奇怪的是,无论是总镖头,大掌柜,老板,还是孟埙,似乎都整齐划一地将这件事给忘了。
凤梧双眼望天,答非所问,“红尘呐,距离一摇从昏睡中醒过来,多少天啦?”
运红尘:“啊?差不多半个多月了吧,老板你问这个做什么?”
“唔……半个多月了,那快了,快了……”凤梧兀自念叨。
苍鹤同学一头雾水,只能继续替自家大掌柜捏一把汗。
再这样下去,媳妇就要没了啊!
江南渡怎么会看不出凤梧心里的那点猫腻,他与孟埙之间具体达成了什么共识他没兴趣知道,只是在一种自暴自弃的心境中,也想给一摇一个机会。
他喜欢她,想要得到她,却不该以蒙蔽了她的记忆为前提。
终有一天,她会想起全部的事,也会想起她与帝俊相伴的点点滴滴。
与其强行将人留在身边,日后在她脸上看到懊悔的表情,不如就让定情锁来验证一下。
一个月的时限很快就到了,羊城租界里各家府邸,一大早都收到了来自江家的邀请,据说是江小姐久病初愈,一方面为了庆祝,一方面为了答谢邻里们的关心,决定大宴宾客。
反正上流圈子里宴会众多,随便想个名目就要聚众折腾一场,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晚上小庄园内众宾客云集,大家很快就发现了重大八卦。
才一个月不见,江先生的那位妹妹,似乎出落得更加水灵了,而且相比于之前的可爱清纯,如今竟是多了几分怀春少女的娇媚温婉。
最重要的是,与之前总是跟在哥哥身后不同,这一次,她似乎与江先生那位姓孟的朋友举止亲密。
嗅觉灵敏的人立刻就抓住了重点,隐约猜到今天这场晚宴,似乎没那么简单。
“哎,所以说嘛,他们那样的人家啊,肯定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江先生的妹妹终归是要与家世背景相当的人相配的,只是可怜那些追在江小姐屁股后头献殷勤的公子哥们了。”
“可不是么!不过跟你们说啊,之前我还觉得江先生和他那个亲妹妹不太对劲呢,哪有亲兄妹那么黏糊的!”
“你也觉得吧!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呢!好在如今看来是我们想多了,人家江小姐的意中人是孟先生,不然可真是不得了!”
“哎,不过江小姐和那位孟先生这么看还真是登对啊……”
几位爱八卦的贵妇正躲在舞厅角落的茶桌旁,一边看着舞池里的范一摇和孟埙跳舞,一边说笑闲聊,以为这里是个隐秘角落,不会被人听见,殊不知一帘之后,竟是有个月牙露台,露台上坐着吹夜风的两人,其中之一正是她们这场话题的核心人物。
江南渡今晚躲在这个小露台上,又摆了几样风水摆件,让人很难发现,倒也免去了那些想要攀附之人的骚扰。此刻听到贵妇们的议论,他眸光阴郁,整个人透着低气压。
凤梧整整一晚上都陪在这尊煞神的身边,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要凉了。
“咳咳,南渡啊,你也不用听这些人浑说,他们知道什么呢?也只是看表象罢了,别往心里去哈。”
江南渡没接话,双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十指交叉撑着下巴,沉默地透过纱帘看着舞厅某处。
凤梧闹了个没趣,顺着他目光,一眼在舞厅里寻找到小徒弟的身影。
范一摇正由孟埙牵着手教跳舞,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望向孟埙的眼睛总是盛满欢乐的笑意。
凤梧知道此时身边的江南渡也在注视着这一幕,有点不忍心去看她的表情。只祈祷今天这一晚能够平平安安过去,然后他就可以去找孟埙,要求他解开定情锁。
舞会逐渐进行到高潮,范一摇由孟埙带到舞池正中,忽然全场主灯熄灭,只留一圈壁灯发出柔光,把所有宾客都吓了一跳。
万众瞩目下,穿着银色西装的贵公子突然牵起女孩的手,单膝跪地,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首饰盒,当众打开,露出里面鸽子蛋般的钻戒。
阵阵惊呼声过后,宾客们终于意识到这是遭遇求婚现场。
羊城西化得极早,有些方面甚至比沪城还要开放,所以这样的场面,倒也不至于惊世骇俗。
大家很快就从震惊转变为起哄。
而凤梧看到孟埙在范一摇面前单膝跪地那瞬间,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看起来比江南渡还要激动。
帝俊这厮真是厚颜无耻!如今一月之约未满,定情锁未开,他竟然鸡贼地直接搞了这么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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