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李易让各部兵马轮换回营休息,一应杂事全都等到天亮再说,不过李易本人兴致却是很高,没有丝毫的困意,再加上这里又没人能威胁到他,李易便带着亲卫奔走在战场间,慰问受伤士卒,顺便了解战场情报。
虽然确切的统计还没出来,但就李易暂时掌握的来看,结果还是非常喜人的,算上许家庄那边,这一战李易一方战死,以及各种减员一共不到千人,有磕碰小伤的人倒是不少,但那些都不碍事。
豫州兵的确切伤亡不好估算,李易这次用兵的主旨不是杀人,而是冲阵,豫州兵并不是被打败的,而是被冲散的,大部分死伤也是他们自己在混乱中造成的,因此短时间内很难以统计战场数据。
但对于孔融来说,最少减员一万五千人是肯定的了。
这么算下来,谯县城中最多还有五千兵马,只要李易别犯下杀俘或者挖人祖坟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城中的兵马也好,百姓青壮也罢,已经很难再组织起来了,
而且李易还从俘虏口中得到证实,孔融果然是怀疑了太史慈,解除了太史慈的兵权,将之软禁在家,如今张英与樊能先后战死,孔融麾下不仅缺少士兵,连撑门面的将军也没了。
除非孔融能拉下脸重新启用太史慈。
可孔融好意思么?
更何况现在的情形已经不是开战之初,别说太史慈了,就算是给孔融一个楚霸王,照样回天乏术。
短暂的夜晚过去之后,天色渐渐放明,李易的大军开始欢欢喜喜的整理他们的战果,而一墙之隔的谯县城池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景
太史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轻吟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可他刚刚仰起身子,就感觉浑身酸痛,腰背无力,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又倒了回去。
陌生的不适感让太史慈稍稍清醒了一些,他晃了晃脑袋,然后又看看周围的环境,这才想起,昨夜他心中郁结,便在院中饮酒,一个人喝着喝着就醉了,那些看守他的人或许看到了,也或许没看到,反正没人管他,太史慈就躺在院子里睡了一夜,地面潮寒,又吹了一夜的风,自然身体不适。
“哈”
太史慈上身动了动,却发现还是用不上力,叹了口气,又躺在了地上。
但只是过了一会,太史慈就再度睁开眼睛,皱了皱眉,因为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泣。
太史慈想了下,他好像就是因为听到有人哭泣,所以才醒来的。
莫名的,太史慈一阵心烦,身子微微倾斜,手臂在地上一撑,缓缓站了起来。
太史慈的身体晃悠了一下,既有受寒的不适,也有宿醉的晕眩,他用力的捏了捏眉心,不禁苦笑,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喝这么多,这么狼狈。
慢悠悠的去茅房方便了一下,然后太史慈也没打理自己,就这么头发散乱,一身灰土的离开了院子,他先是向左右望去,有些奇怪,因为被孔融安排来监视他的人,不知何时竟然全都不见了。
“难道”
太史慈最初以为是孔融主动把人给撤了,但转念一想不对,那不是孔融的做事风格。
孔融有些固执,好面子,不会轻易认错,但孔融也很认真,只要他确实知道是自己错了,一样会坦然面对,光明正大的道歉,而不是现在这般静悄悄的。
一时想不通,太史慈便不去想,他又顺着街道往哭声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哭泣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好几十个人,其中多是老人和妇人,许多太史慈都都认得,知道他们都是附近的街坊邻里。
太史慈生的高大,很快他就被那些百姓注意到了,其中几个人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便纷纷往太史慈这边跑了过来。
太史慈不解,正要问一问,就见一个妇人直接对着他跪了下去,然后后面的人竟然全跟着跪了下去。
太史慈大惊,瞬间清醒了大半,急忙俯身虚扶道:“诸位这是作甚,这这实在是折煞某了。”
太史慈是个比较在意礼法的人,或者说他比较守规矩,而面前这些人里面许多论年纪都比太史慈高了一辈,甚至两辈,他们的大礼太史慈是真的不敢受。
然而百姓们却是没有起身,那为首的妇人眼巴巴的看着太史慈道:“太史将军,救救我家大郎吧,老周家就这一根独苗,要是他没了,我如何对得起他爹,将军救救他吧!”
“还我家那小子,他可是个规矩人,将军还称赞过他的,可现在,呜呜”
“我家的那个小孙儿,他父亲去的早,他就是我的命啊!”
“太史将军”
众人忽然的哀求让太史慈一头雾水,心中却是莫名的有些慌乱,大声道:“诸位有话慢慢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还请详细道来,大家都是街坊邻里,若是某能够帮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见太史慈没有撒手的意思,众多百姓都是松了口气,觉得眼前有了希望,那妇人人擦了擦眼角,看着太史慈悲悲切切的道:“昨日使君带着人出城与襄侯交战,然后然后不知怎地,刚刚出城就打了起来,外面动静吓人,儿郎们想要回城,城门却是忽然关了,将人都给关在了外面,最后,最后那好些人,一个都没能回来,也不知现在是死了,还是被擒了。”
“怎么会这样!”
太史用力捏了几下太阳穴,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昨,昨夜,使君带出去了多少人?”
妇人对此不是太清楚,她看向左右两边的人,一个老汉见状开口道:“不知道多少人,但全城的兵昨晚差不多都在南门,里面一大半都出去了。”
太史慈脑袋当即就是嗡的一声,他知道,完了。
那些百姓不知太史慈所想,见他不语,只当他不愿意帮忙了,再度恳求道:“将军,现在那么多人都在城外,也不知道是被杀了,还是被抓了,将军能不能想想办法啊,不求别的,只要给他们一条活命就行啊。”
太史慈勉强稳定心神,满脸无力,摇着头,苦涩道:“这,我我也没办法啊!”
明明太史慈还很年轻,可他声音中的那种无奈,俨然就是一个一事无成,蹉跎半生的中年人。
太史慈追随孔融,自然是想要好好做出一番事业的,可结果呢?
一事无成!
普通人遇到这样的情况,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大概也就算了,但他可是太史慈啊,哪怕李易也挨了他一箭,虽然最后李易什么事都没有。
太史慈心里太憋屈了。
对于太史慈无奈的回答,妇人眼中的神采迅速暗淡,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但有一个老头子却是没那许多的顾虑,直接说道:“外面都说将军与襄侯有交情,将军能不能找到襄侯,给儿郎们说说情,与襄侯作对的是孔融,不是他们啊。”
太史慈一怔,下意识的脱口否认道:“我与襄侯并无瓜葛。”
老汉看着太史慈,虽然面有犹豫之色,但还是小声说道:“若是没有,使君又为何,为何”
“我,我”
太史慈张着嘴,却是哑口无言,找不到可以用来辩解的言语。
“唉!”